孩子打工挣的钱谁来支配?
2005-08-02 19:07:20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芙郎)对于未成年子女开始打工赚钱,甚至在银行开了自己的账户之后,家长的心里总是有各种担心,担心钱丰满了孩子的羽翼,使得他们过早地涉入成人世界;担心孩子不知道节俭,把钱用不到正道上,玩物丧志……

这样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国内,大多数未成年孩子的金钱来源还仅仅是家长给的零花钱,即便是自己的压岁钱也是家长来帮助支配的。来到加拿大之后,孩子们可以合法的在假期打工,这样的经验已经得到认同――增强对社会的认知并且身体力行地实践。打工环境的安全合法以及薪酬的合理也使得家长放心并愿意支持孩子利用假期打工。从另一方面,孩子打工有收入,减少零用钱的支出,也是对家里经济的支持。

在这个时候,问题也出现了。孩子的收入是劳动所得,不再是交换意义上的压岁钱或者餐费书本费的节余,这些都是家长的劳动所得。面对这一部分金钱,孩子也能够意识到,获得对自己劳动所得金钱的支配是当仁不让的权力。其中,在孩子与家长之间滋生出张力矛盾,金钱观以及人生观的碰撞中,父母与孩子之间展开新的对话。这也是移民生活中的具体细节。

下面的叙述中,我们试图在叙事中,通过生活的个体细节,展示这个问题的各个层面。每一种方法都有它的合理性,却没有一种方式是通行的真理。

**孩子是否可以有绝对的支配权?

Linda,女,42岁,来加拿大近2年。女儿Judy,16岁,暑假和周末在餐馆帮厨。

孩子想买一个比较专业的照相机,因为很喜欢摄影,在国内的时候就学习摄影,颇有一些心得。

“要是在国内,我们说,不买了,也就不买了。可现在不行,不给买,就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买。其实,我们都挺舍不得花这个钱的。”

来加拿大一年多,很多时候,日子都在精打细算中度过。一切买的东西都是不得不买的东西。比如说汽车。当钱并不宽裕的时候,要在家庭各个成员的所得上平均分配,就有一定的难度,不是每个人的愿望都能达成。而孩子的愿望,往往会是经常被否决的一个。因为,我们往往说,儿童的消费是没有理性的。

“孩子长得快,很多东西买了过几年就用不上,所以,不是必须的,我们还是倾向不买。说到给她买照相机,我们觉得不要一下买那么专业那么贵的。然而孩子又不这样想。”

Judy噘着嘴座在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我现在的水平也可以用比较专业的机子了。要不每次都是因为硬件的问题照不出好的照片,真的很遗憾。如果我没有打工,要买东西,不是还得花他们的钱。”

Linda在这个时候陷入了为难。家里的钱帐是她来管的,虽然每月扣除房租吃饭和一些其它支出,只有微小的增长,她和Judy的爸爸还是很民主地让Judy自己管理她打工的所得。在Judy还没有去打工之前,每月的零用也有不少。

“Judy支配的很好,我们觉得。她没有去买过多的衣服和女孩子喜欢的饰物。第一个买的大件是一个打印机,专门打印照片的那种。这孩子也是,自己打工挣钱也蛮辛苦的,自己也不知道心疼。”

同学给Judy介绍在参观帮厨的工作,还没有放假的时候,周末去。放了暑假之后,Judy打算利用暑假多赚一些钱,就选择了全职,基本上每天都要去上班。虽然还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但毕竟不是身体最强壮的时间,连续几天下来,也觉得困乏。在她这个年纪,对于金钱,没有更多的奢望。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愿意付出辛劳来获取得偿所愿的自由。

他们一家人,还在为这个问题僵持着。Judy并不是任性的孩子,她希望自己的行为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与支持。而Linda和先生却迟迟不能走出这样一个问话:一定要花这个钱吗?孩子有绝对的权力支配自己的劳动所得吗?

“我们希望能够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不想控制她,也不是不支持她的爱好,只是我们希望她能够金钱有一个谨慎的认识,即便这钱是她自己赚来的。”

金钱,是一个社会人必须面对的功课。如何处理好与金钱之间的关系?孩子开始有了独立的经济来源,这并不是需要避免的成长。对于半大不大的孩子,或许,我们真的需要多一份信任。

“花钱,是为了更好的赚钱。有了好的照相机,就可以有更好的作品,说不定就可以获奖,得奖金。再说了,我也没有花爸爸妈妈赚的钱。我自己赚的,我还不能用吗?”

孩子的质问,使用最理性的逻辑。我们如何在“民主”与“独裁”之间找到出路?

**孩子的钱,家长管!

Peter,男,45岁,来加拿大近2年。儿子Alex,15岁,暑假帮助洗车。

孩子把他视为家里的暴君,彼此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有的时候,他想,是不是仗着自己这人高马大的体格,孩子才怕他三分。但,孩子总会长大,他也总会老去。很多时候,儿子出言不逊,即便他还是乖乖地把打工的钱交给父亲。

“在这个问题上,我有我的坚持。”

Peter严格控制着儿子的消费,基本上,儿子身上可以自由支配的现金不会超过20块。这对于一个已经15岁的大男孩来说,未免有些苛刻。

“我觉得他这个年纪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行为。其实,这已经是我们这个家庭一直以来的共识。在国内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的,儿子也没有什么意见。过年时候,总是有不少的压岁钱。他有的时候也想自己拿上用,我们说,这压岁钱都是你来我往的,实际上,我们往往给出去的更多,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国内,这么大的孩子也没有什么打工赚钱的可能,一来功课很重,二来也没有很好的社会秩序。来到加拿大之后,渐渐也觉得多一些社会实践和交往很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当儿子提出想和同学一起帮助洗车的时候,父母没有阻拦。

“我们本来想,他们这样帮别人洗车,也赚不来多少。我们的初衷是想他通过这样的劳动体验生活。没想到,这帮孩子还挺有商业头脑,竟然还吸引了不少的人来让他们洗车。”

远远地,Peter看见儿子和他的同学们一起,在车主到超市买东西或者办事的间隙时间,拿着水管冲洗,一边洗车一边玩耍消暑,很开心。

“我们也挺开心的。不仅仅为了钱而进行的劳动不是才符合马克思所说的劳动美学嘛,呵呵。”

然而,问题,在孩子拿回一天所得的时候出现。面对50块钱,家长坚持不能让孩子自己支配。那个晚上,孩子从最初的软磨硬泡到据理力争再到最后的摔门而去。看着桌子上崭新的50元钱,拿起来,有些沉重。

“和儿子几乎很少有这么激烈的冲突。”

而就因为这件事,他成为儿子心中的暴君。

“儿子说,他们同学很多都自己支配的,也没见出什么事。但我知道,我几个朋友就是没有管好孩子的钱袋,最终出了不好的事情。虽然,和个性有关,但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吧。”

Peter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执著于自己支配,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父母。长久以来,他的父母都不是轻易拒绝他要求的父母。这么大的孩子就对钱有占有欲望的话,不是很可怕吗?而Alex怎么想呢?

“大人总是自以为是地小看人。凭什么就认为我拿上钱就会变坏就会买不应该买的东西。很多小偷和窃贼都不是因为有钱才偷才抢吧。我很喜欢加拿大,觉得自己在这里的很多地方都会得到尊重。大人们不会因为你还是孩子就不重视你的想法。我自己赚钱了,想自己拿着,或者存进银行,不是想乱花,而是,怎么说,那种感觉很棒,就是像大人的感觉。”

Alex告诉我说,他其实很想把钱存下来,给爸爸妈妈买礼物。“可我觉得大人很奇怪。有一次,我用平时零花钱的结余给他们买了一个相框。他们却很是怀疑地看我,觉得我能把钱节省下来,是不是给我给多了,看来以后的零花钱应该更少一些。还说了我几句,什么不要花钱买没用的东西之类。”

可能,在孩子的眼中,父母是刻板顽固的。钱花在什么地方有用,花在什么地方没用,他们有着不同的想法。可能,问题的症结处就是孩子的年龄。

“我20岁的时候,他是不是还能够这样管我?我看很多时候,是大人比小孩危险。”

对于未来,我们都没有足够的把握,所以Peter选择绝对的做法。很多时候,我们会发现生活里父子间,没有绝对的是非。

**给自己一个银行账户!

Henry,男,43岁,来加拿大1年。女儿Allen,16岁,兼职翻译。

他们并不是文章意图树立的典范方式。因为,即使是同一个问题,场景中也是不同的主体。

“我这个女儿,个性倔强的很,又喜欢参与,这样的方式可能会比较柔和一些,不会在我们之间产生大冲突。呵呵,我这女儿在国内可是学过武术的啊。”

在来加拿大短短的一年时间里,Allen很活跃,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外语提高的很快。

“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来这份兼职的。我看这工作在家里做,也还挺轻松,也能锻炼语言的能力,挺好。至于工资的事,我也没有多想,等事情到跟前的时候在说吧。”

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劳动赚钱。有一些兴奋也有忐忑。

“刚拿上钱的时候,挺自豪的,自己赚的哦。在大人们看来,不是很多,但在我看来,真的不少。一个月也可以给自己添置几件衣服或者美美的小玩意。以前,总是从自己的零花钱里使劲地省,真的好辛苦呢。呵呵。没有想过怎么花,买了一件衣服之后就不知道买什么好了。老爸说给我存起来,呵呵,上大学用。我也知道这点钱远远不够上大学的费用,但感觉还是不错,其中也有自己赚得钱呀。嘿嘿。怎么说,我也是四肢发达头脑不简单的人哦。”

16岁的她,话语间有许多的表情,有的夸张有的沉静。

“我们一起到银行给她开了一个户头,把赚来的钱存进去。那天,Allen很开心,拿着自己的银行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虽然她使用账户有一定的权限,但我看丝毫不减少她往里存钱的积极性,甚至还把以前省下来的零花钱也存了进去。看来,也是那种看到存折有钱冰箱有肉就开心的人。”

Henry很温和地笑笑,望着在昏暗地下室里埋头翻译的女儿,脸上浮现一种复杂的神情。

“移民刚开始的生活还是很艰辛,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我们一家人租住了地下室的一层,光线不是很好。有时候看着孩子还很辛苦的工作,还很心疼。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算是叛逆期吧,和我们也有不少的摩擦。在钱这个问题上,我最初也有和孩子强硬的打算。对这个新的国家和社会,我们都不太了解,虽然比较安全比较规范,但哪里都有所谓的坏人,我们很不放心。”

成长的细节里,每一寸都是父母紧张的关爱。其中,如何拿捏怎样分寸,无时不刻地千回思量。

“有一段时间,我想把她的银行户头取消,以我们的名字办卡给她存钱。但提出来之后,孩子不同意,我们也就没有坚持。要说担心也还是有的,只好平常多提点多观察着吧。”

Allen自己说,她有很详细的月收支表,但她说不能给爸妈看,因为这是她除了日记之外,认识到的第二个隐私权。

作为父母,他们觉得孩子在这个异邦成长地更快――更快更全面地成为一个社会人,而不仅仅是孩子或者学生。在这种成长的背后,有欣喜也有忧心的目光。在这个过程中,孩子和父母一起,都承担着身心的变化,适应着来自外界的变化。每一种变化,对于成长都有意义。这个意义在我们对待它的过程里。过程之中,需要了解、信任与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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