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途中的女人们(上)
2007-12-17 20:56:15
来源:星星生活

(长征中的红军女干部。左起:陈琮英、蔡畅、夏明、刘英)

毛的夫人贺子珍在长征途中没有与其丈夫一道行军。按规定夫妇不能在一起,而且这个规定很严格。参加长征的红一方面军中只有三十名妇女干部,女护士和女勤务兵也寥寥无几。但并非其他各军都是如此。四方面军就有两千名妇女,还组成一个妇女独立团,该团在长征中曾经历了一些殊死的战斗。

有关妇女的规定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朱德及其二十三岁的妻子康克清。在长征中,他们几乎一天没分开过,但这有其特殊的原因。康是战士、优秀的射击手,身带两支手枪和一支毛瑟枪。有时她肩扛三、四支步枪,以帮助劳累的战士,从而做出了表率。

康克清是位健壮的农妇,渔民的女儿。一九二九年一月,就在朱、毛撤离井冈山之前,她在井冈山与朱德结了婚,当时她才十七岁。朱德这时已四十三岁。朱的原妻伍若兰(一位革命妇女)已于一九二八年遭国民党杀害。康克清从十五岁起就一直在井冈山战斗。

象大多数妇女一样,她分到了一匹马,但她很少骑。她背着额外的枪支徒步行军。长征结束后,她对海伦・斯诺说,她觉得长征并不十分艰难,“就象每天出去散散步一样”。

大约五十年后康克清女士说:“我确实对海伦・斯诺说过这话。”康克清说:“我很善于走路和骑马。我总走在一群人前面几十米,这群人中有蔡畅(另一名党的妇女领袖)和几位留过学的党员。他们整天谈论他们的经历,谈论在国外的学习情况,吃过的好东西以及去过的地方。

“他们每天谈呀,笑呀!还开玩笑。和他们在一起感到鼓舞。他们不断地说笑,有时还唱《马赛曲》。我确实对海伦・斯诺说过,长征就象在野外散步一样。与这么多有意思的人在一起,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在她的同伴中,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与她有同感的人却并不多,大多数认为长征是一次艰巨而又危险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贺子珍由于怀孕,便与大多数妇女一起被分配在休养连。她只有在周末或在驻军休整的几天里才与毛见面,而这种休整在初期是极少的。他们可能比别的夫妇见面机会略多一些,但也多不了多少。自从井冈山时期以来,“星期六晚上见面”的规定一直在执行。若遇丈夫有病,妻子需要照顾丈夫,则可以例外。除此之外,这―规定在长征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幸存下来的措挥员和医务人员都坚持说,长征中不存在任何严重的两性关系问题。部队行军途中接触妇女的机会不多,当然,主力部队中也没有多少妇女。一九三六年朱德却告诉过海伦・斯诺,在长征初期,确有强奸的问题。后来由于严明了纪律,这种现象得以控制。强奸犯经军法审判后当场处决。部队到达延安后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但是,当时在陕北城镇居民中,梅毒仍很流行。

尽管红军的领导人原则上已经打破了有关两性关系的所谓封建观念,但红军仍有浓厚的清教徒色彩,干部战士未经正式批准不得结婚。干部和军官获准才能结婚,但并非轻易能得到批准的。

很多年之后,毛泽东与贺子珍之间产生了离婚问题,党不得不进行审议,并对于是否允许离婚作出裁决。红军在极大程度上是由青少年组成的。约百分之五十四的战士都在二十四岁以下。据傅连璋大夫估计,百分之九十的人未曾有过性生活的经历。

危秀英是个黄花闺女,曾被卖给人家当童养媳,她记得当她和一位年青战士一起趟水过河时,引起了那位战士的惊慌。她的黑裙子一直卷到臀部,这位战士喊道:“你受伤了吗?”她意识到,他看到了她的月经排血。他不知道妇女还来月经。在这方面许多战士与他一样无知。

不仅是无知和规章制度限制了男女之间的关系,此外还有一种志同道合和患难与共的精神。身材娇小的刘英(当时尚未与洛甫结婚)说,男男女女在一起工作,根本没有两性那种感情。

“有时,”刘英说,“我们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在一起生活,有时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我们都不脱衣服。敌人离得那么近,我们又是那么累。我们找不到睡觉的门板,精疲力竭地一头倒在草堆上便睡着了。”

这就是为什么领导干部中不论男的还是女的,都对李德的性要求感到极为不快。李德于一九三三年十月抵达中国时,满以为红军与其他军队一样,他指望有随军的女性可以陪他睡觉。但在苏区没有妓女。他们于是便努力为李德找个女性伴侣,可这也无济于事。中国妇女很快就对他退避三舍,说他长得太肥大,太粗暴,使她们肉体上受不了。

李德的寓所离共青团机关的宿舍不远。当时共青团的一位领导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李德对这位年青妇女垂涎欲滴,想与她同枕共眠。他主动给她送礼。中国人对李德的怨言之一就是他的伙食和供应比任何人都好。

李德的作法实在不够策略,那位丈夫很快就意识到他在搞什么名堂。一些同志,可能还包括翻译伍修权在内,采取措施挽救了局势。他们找到了一位年青的农妇名叫肖月华,当时她在胡耀邦身边工作。胡现任党的总书记,当时在共青团机关工作。

肖月华长得并不漂亮,但是她贤惠壮实,便成了李德的“出征夫人”。在红军控制苏区期间,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但在长征开始后、她象大多数妇女一样,被送往休养连。这就引起了麻烦,不论是肖月华还是李德都不识事务。他们不仅自己吵架,肖月华还与周围的女同志吵架。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和康克清等人花费了不知多少时间来平息风波,但都无济于事。

康克清五十年后说:“他们怎么能相处得好呢?他们怎么交流?李德根本不会说中国话,而她只会讲中国话。他们怎么办呢?叫伍修权给他们翻译吗?我不知道肖月华内心是怎么想的。但他们怎么共同生活呢 ?我想,作为李德的妻子,她是把李德看成第三国际和革命代表的。但他们却没有共同语言。

“然而她还是凑合着与她丈夫一起生活了。我们有一句老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中国著名的女作家丁玲对肖月华嗤之以鼻。“她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乡巴佬,”她说,“她是傅连璋大夫的勤务兵,没有多少本事。”丁玲说红军有责任使李德得到适当的照料。他需要女人,红军便给他提供了一个。她说:“他受到了良好的待遇。”

肖月华随李德到了延安。她甚至在他指导下学会了烤面包。她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孩子长得挺黑,毛泽东开玩笑说:“这可无法证实日耳曼民族优越的理论了。”海伦・斯诺报道说,最后,肖月华提出要与李德离婚。

这是个丑闻百出的过程。肖月华要求给她六百元的赡养费。离婚要求被批准了,但她是否得到了赡养费,我就不知道了。她后来到了长沙,在那里工作了多年。于一九八三中去世。她死后,胡耀邦亲自过问,满足了她生前要求。

长征过来大多数的夫人都不操持家务。康克清宣称她从来没有照料过朱德。他有贴身警卫为他做饭缝补,也为她做饭。康克清没有当过家庭主妇。她的父亲是渔民,一贫如洗,家里把每一个出生的女婴送给另外一家贫苦农民――甚至是分文不取的白送。女孩子便成为仆人、雇农或守着锅灶的家奴。康克清生下后刚满月便送了人,她奴隶般地生活,直到十五岁才逃出去参加了红军。

朱德的身世也一样,他家有五名婴儿都因养活不起而被溺死。他自己被送给一家没有后嗣的亲戚,并进了一个地主子弟学校读书。他如是个女孩子,一出生就会被溺死。也许正因为朱德和康克清有过共同的遭遇,才使他们这样情投意合。

康在与朱德结婚前一直是个普通战士。当时她本应做政治工作,长征前夕,她正好在一个拥有八百名战士的营里,营长在一次进攻中阵亡,战士们让她来指挥。他们击败了敌军。红军称她为“女司令员”。她无意安居下来生儿育女。长征结束后,她就埋头学习,希望成为一名高级军官。

贺子珍则不同。她喜欢照料毛泽东,而且一有机会就这么做。她善于烹调,为毛制作他爱吃的湖南风味菜。毛泽东非常喜欢吃辣椒,特别是贺于珍做的辣椒汤。“不喜欢红辣椒,你就成不了好的革命者。”毛泽东喜欢对李德这么说。李德则喜欢醋溜肉和酸白菜,为此李德极不愿听毛泽东这句话。

贺子珍相貌隽秀,有点脾气,是个热情奔放的革命者。长征开始时,她二十四岁。她与毛在井冈山相会时仅十七、八岁。

贺子珍并非毛泽东的原配夫人。毛的父亲曾强迫他在十五岁时就娶了一个比他大四、五岁的媳妇。他顺从地按礼仪拜了堂,但是拒绝接触那个年青女人。她的名字从未透露过(因为这是一次没有圆房的婚姻)。

贺子珍也不是毛泽东的第一个爱人。他的第一个爱人和第一位真正的妻子是他的老师的女儿。这位老师便是杨昌济教授,毛泽东跟随他到了北京。在北京毛开始信奉马克思主义;几乎在同时也热烈地爱上了杨开慧。杨开慧是个身材苗条,才华出众的女子,比毛泽东小八岁,她立志献身于建立新中国的事业。两人对革命志同道合,并携手合作。

毛泽东和杨开慧一类的青年人蔑视中国的旧习俗。他们嘲笑中国传统的婚姻制度。一九一九年,毛的知心朋友及革命同志蔡和森与年青的湖南姑娘向警予在去巴黎的船上相遇,并开始相爱。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结了婚。他们在巴黎举行婚礼,并照了结婚照片。大家看到新娘的姓写在新郎的前面,既惊讶又赞同。

在革命者中,这对夫妇的命运最为悲惨。向警予在汉口的法租界被捕,并被押交给国民党。国民党于一九二八年五月一日清晨四点杀害了她。蔡和森于一九三一年在香港被捕,也被押送给国民党,国民党残忍地把他的手脚钉在墙上,用棍棒把他活活打死。死后还把他的前胸和肚子切成了碎块。

毛泽东和杨开慧对传统婚姻的反抗没有他们两个朋友那么强烈。他们只是宣布他们“试婚”。他们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开慧生了三个儿子。一九二二年出生的毛岸英是一位才貌双全的青年,一九五零年在朝鲜被一颗美国炸弹炸死。一九二三年出生的毛岸青,一九八四年仍生活在北京,已与一位叫邵华的女子结了婚。据某些人说,开慧的第三个儿子毛岸龙是一九二七年在武汉出生的。

一九二七年毛泽东举行秋收起义的时候,把开慧留在了长沙,从此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一九三零年十月。开慧住在长沙东郊时遭国民党军队逮捕。她和长子毛岸英一起被关进监狱,国民党企图让她背弃毛泽东。她拒绝了,于是便遭到酷刑。当时岸英可能也在场。她于一九三零年十一月十四日在长沙浏阳门外被刑警处决。一个名叫陈玉庭的护士把毛岸英带回了家。

毛泽东的妹妹毛泽建(实际上是堂妹)是地下工作者,她比开慧被捕得早,于一九二九年八月二十日在衡山遭杀害。她们两人的死是没有相互联系的,但两人都与毛有关系。

开慧的殉难则与一九三零年九月毛奉第三国际之命对长沙发动一次未遂的进攻直接有关。在毛的军队被赶出长沙后,国民党省长下令在长沙逮捕和处决了许多共产党人和共产党嫌疑分子,杨开慧便是其中之一。

据文革期间贴出的一张大字报说,毛泽东的几个儿子由一位姑姑照看。一位基督教牧师也曾经照看过他们。孩子们被带到上海,进入一所由共产党秘密监护的学校。但是学校被暴露了,警察把孩子们赶到街头。毛泽东的几个孩子颠沛流离,靠乞讨和卖报为生。他们露宿在街头巷尾和破旧的庙宇里,在庙宇门口贴上一张纸标说:“我们能讲故事――一个故事一分钱。”孩子们最后得救了,被送往延安。

(待续)

(选摘自《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作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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