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知青生活花絮(1)
2010-01-26 18:54:45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海齐)山风吹过,溪水流走,但三十几年前那段艰辛生活的履迹仍经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是曾经的岁月带给我们一代知青永远难以挥去的生活印记。

我是1974年的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在南岔岩石所插队落户。岩石森林经营所位于南岔林业局址北16公里处,汤旺河西岸,一九五五年建所,共有六个生产工段,分布在岩石,沙山,榆林,九公里,河东。所部驻地的岩石村有百十户的人家,有森林施业区面积25171公顷。

在那片绿波荡漾的崇山峻岭中,我们有苦难,但也有笑语,我们有忧伤,但也有欢乐,我们有青春沉重的悲壮,但也有生命绽放的辉煌。今天,当年轰轰烈烈上山下乡的红色浪潮已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成为一段被人们渐渐淡漠的生活往事。回首青春,在回忆中重新感受已经飘落的岁月风云。

**最雷人的一句话

我是初春时下乡的,上班报道的第一天就被分配到河东二连。河东二连在汤旺河的东岸,离林场总部约五十公里。宿营地是架在山脚下的两座棉帐篷,共有五十几名男女知青,有几名老工人师傅当领班的班长。

印象最深刻的是麻脸班长张师傅,张师傅有一张看见后再不会忘记的大麻脸,那是天花病留下的杰作。天花是上世纪人类疾病中最可怕的一种,其患者的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三十,而幸存者也大都变成了麻脸。

春造林、夏抚育、秋整地,冬采伐,这是林区知识青年在一年四季的主要工作。四,五月份的小兴安岭正是植树造林季节,植树是森林经营所的重点任务,每年都要根据职工出勤的人数,按全林业局的生产计划完成数千亩地植树工作。

在张师傅的具体指导下,我很快学会了植树的技巧,如何刨穴,如何种植树苗,如何给树苗填土。植树最怕小苗根部倾斜或窝根,这是造林的大忌,根部倾斜会使土层厚度不够,加上窝根,一旦天气变暖,气温升高,风吹上几天,苗木就会枯干死去。

一次中午吃饭休息时,其他几名老工人师傅相互逗哏,取笑张师傅的麻脸,“哼,不要瞧不起我张麻子的麻坑,你们想牙碜我,告诉你们吧,一个麻坑一个心眼”。我们大家一阵哄笑,是的,张师傅的心眼是忒多了,在我们全岩石所里都是有名的。

**最发怵的戗茬活

小兴安岭的冬季是漫长的,但却是林业工人进山采伐的黄金季节。我们当年的伐树工具很简单:主要是弯把子锯或大肚子锯,长柄大斧和一块50公分见方的坐垫。弯把子锯90公分长10公分宽连接类似钢锯把状的木柄,大肚子锯是两人使用的伐木工具。坐垫则用来单腿跪地伐树时抵御雪地的潮湿和寒冷。

我刚上班的第一年冬天就随同麻脸班长张师傅和其他五十几名知青进山采伐。进山伐木是林业生产中的主要工作,包括伐树,打杈、归楞、抬木头、装车等,张师傅教了我许多伐木中的作业常识。

伐木是有许多说法的,要选好开山树,要尊重山神爷,不要坐树墩等等。伐木工要选择好大树倒下的方位,看好安全退路及头顶有否“吊死鬼”,并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同时还要注意看着风向,否则要出现险情的。

伐木工最怕大树坐垫,打子,给大树摘挂,因为都面临死亡的危险。这三者中最挠头的就是给大树摘挂,可以想象一棵树支撑着另一棵树的重量,其中颤悠悠地斜倚在另一棵树就像悬在头上的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下来,引发可怕的人身事故。

我也有多次摘挂的经历,也有几次绝处逢生意外。一次我摘挂后退时被绊倒,大树压在我身上,幸亏倒下的大树下还有一棵枯树,我从倒下的大树与雪地间的缝隙中爬出来。

另一次摘多挂,一棵树支撑三棵树,我刚刚搭锯,树就嘎,嘎,嘎地叫咋,我不远处的老工人队长朱师傅听见后大喊:快跑,向上跑,快点!我拼命向上跑几步。顷刻间,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四棵大树轰然触地。山坡上的积雪被“惊”得飞腾起一两丈高,形成一大片雪雾,我在雪雾中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真悬呵,差点去见山神爷,赢得几秒钟前的呼喊让生命从死亡再一次从身边溜走。

**最酷的午休游戏

这是发生在76年春天的苦中有乐的小插曲,春天是林场知青最艰辛和最劳累的植树造林季节。初春冰雪消融,大多数的山阴坡还保留许多残雪,脚下穿的棉鞋经常被冰雪打湿,而且手脸被枝条划伤是常有的事。

“早晨五点半,晚上看不见”是我们的标准作息时间,每天早晨我们都要走几十公里的路途到山上指定施业区育苗,我们每天都要植树一千棵以上,还要下山自己背小树苗,一天不知要翻越多少架山梁,不知要弯多少次腰在山坡上战斗。

中午吃饭休息时是我们最期待的一刻,约有五十分钟左右。吃饭前先拢堆火把中午的饽饽,有时是馒头,有时是窝窝头用树枝串起来,在火堆上烤热了吃。有的知青饿急眼了没等烤透就吃,再加上经常喝凉水,有不少的知青从此落下了胃病的病根。

休息时我们欢歌笑语,并玩许多吹着唠的游戏。我们最酷的游戏就是在休息时撺弄的,其规则是从山峰到山谷,不许用脚接触地面走下去,换句话说,要像猴子一样在树上飞来飞去。成功者有一瓶水果罐头或一听核桃仁的奖励。

我曾有几次成功的经历,成功的因素一是看山坡树林的稠密程度,二是看游戏者两只胳膊的持久力量。一般情况下先爬到碗口粗的树梢上,再利用树的弹性,可以从上面的一棵树荡到下面一棵树上,但绝大多数的时刻都是身体过于沉重摔落地上。有时也可在树林中进行横向移动,从一棵树杈上攀援到另一棵树杈上,寻找上下可以连接的树木让自己荡过去,最终抵达山谷。

踮起脚尖,牵着水曲柳的柔情/如轻盈小松鼠/从山顶的树荡到山脚的树/一只艳丽蓝色的小精灵/在松针上雀跃地曼舞。(摘录笔者《岩石断章》)

**最热乎的长火炕

火炕是东北的象征,特别是黑龙江地区。火炕和温暖总是紧密相关联的两个词儿。东北的火炕的一端和做饭烧水的灶连在一起。炕面下是一层曲折的空洞,实际上就是走烟的通道。烟熏烤热了整个炕面,然后从炕另一端连着的烟筒被抽到户外。原理是利用烧火做饭时的热量,加热了炕面,说白了,家庭自制土暖气。

我们男知青宿舍的火炕应该是全所最长的火炕了,两排大炕有四个炉灶口,行李卷一个挨一个的摆着,可睡六十几号人。晚上睡觉时是齐刷刷的俩溜大脑瓜。一般说来,老工人家的炉灶上面是一口大铁锅,炒菜、做饭、烧水都是这一口锅。

知青宿舍里没做饭的需要,就是一块大铁板,上面有几个炉圈,可拿开添子,主要用来烧水,烤衣服,烤鞋子,偶尔我们会用它烤土豆吃,把土豆用洗脸盆一扣,几十分钟后就可以开吃了。东北的冬天冷得呲牙,外面经常零下三十度,但屋里的炉板烧得通红,能保持零上二十几度的温度,在屋里穿一件单衣就行了。

火炕靠近炉灶的地方最热,叫“炕头”,靠烟囱那边,叫“炕梢”。普通家庭都会把炕头留给上年纪的老人,以示对他们的尊重。有客人在家里留宿时,也会把炕头让给客人住。

依然还记得一次睡梦中的着火事件,那是因我太疲倦了,困的五迷三道的,连身下铺的棉褥子被烫手的火炕燎着了都没有任何感觉,被浓烟呛醒的其他知青,把我从死沉沉的昏睡中唤醒,才避免了烤成糊嘎巴的劫难。除了火炕取暖外,东北还有火墙、火道,地龙等,均是相同的原理,使房间保持温暖。

**最叫劲的吃冰棍

在那个物资缺乏的年代,能去城里吃一顿冰棍也变成了我们小小的奢望。还记得那时冰棍稀烂贱,一根冰棍才5分钱,一壶冰棍才一元钱。卖冰棍老太太一般是推个小四轮车,车上的柜子里面装六个或者八个类似现在的保温壶,壶里装的是冰棍。

那种壶很特殊,壶嘴很大,以便于装取冰棍,现在早已经绝迹了。

为了防止冰棍化掉,柜子上面还盖着厚厚的褥子。每当卖冰棍的老太太打开壶盖的时候,总能清晰的看到里面很多的冰棍。

在炙热的夏天能吃上凉爽的冰棍是一种感官的享受,但一个人去吃也没有意思,并且也不会吃很多。又要吃得乐乐和和,又要吃得凉瓦瓦的,于是我们折腾出“吃呼”的方式,吃呼就是几个人围着卖冰棍老太太拼命地造,老太太最后数冰棍杆算钱,由谁出钱呢?卖冰棍老太太一锤定音,呼到谁就是谁。

在没有结账之前,每个人都是吃客,都要拼命的吃,做学问的窍门在大家吃的过程中,都想方设法地引导卖冰棍老太太注意他人,排除自己,怎样排除自己,就要看说话的本领和引导他人的方式了。甲方说乙方有钱,乙方说丙方,丙方说丁方,大家说甲方……,然而没有同情,也没有后悔,只有幸灾乐祸。

记得一次夏天收工后,流了一身臭汗的几个知青坐火车去南岔吃冰棍,我们几个人在南岔火车站将卖冰棍老太太的几壶冰棍包圆了。那次是我吃得最多一次,竟然吃了一壶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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