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很远,枪声很近
2012-06-26 22:17:32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卓子)6月18日,周一,我正在多伦多公立图书馆位于书院路(College St.)的一处分馆上网写作,一如既往宁静安和的图书馆阅历室,突然跑进来两个女孩,把我写作的思路完全打断了。

这是夏日里多伦多街头常见的加拿大十八九岁女孩模样:一个金发,一个黑发,一个直发,一个卷发,穿着同一颜色的T,很纯很亮的绿色,我后来才猛醒过来,正是意大利红白绿三色国旗上,那种拉丁人激烈奔放的绿法。她们还穿着很短很短的短裤,修长健美的裸露长腿,如同她们无限张扬的青春,没有任何约束压抑地,一下子就展示在世人面前。

打断我写作思路的,却根本就不是如此美艳如花的美色当前,而是她们俩完完全全地张皇失措,一副慌不择路跑进来的情势。她们茫茫无措地站在图书馆进门处,她们不知道往哪儿去。她们惊恐万分的粗重呼吸声,长短不一,好几米远的我,听来都如在耳边。

最让我过目难忘的,是她们的表情眼神。她们俩的眼神中有一种极致的惊惧,如同我在报刊杂志新闻照片中见识过的,大难当头,逃避饥荒,逃避战乱,逃避灾难的难民眼神。加拿大女孩竟然也拥有这样类似于亡命天涯的难民眼神?

稍息安定,她们跟关切而来的图书馆馆员们,语无伦次地陈述,我隐隐约约从她们的叙述中,收拾起几个破碎杂乱的英文单词,Gun枪,Fire开枪,Killing杀,Blood血,Dead死。这样的词句,如同枪林弹雨,她们如同从战区逃出来的无辜孩子。

书院路的这一段,是刚刚举办过美食节展示热情似火意大利风情的小意大利街,我的意大利房东永远极力吹捧,无限自豪,拿安全做房客招徕广告的街区,从三月开春,室外咖啡座啤酒座冰激凌座,统统都极力模仿模拟欧洲风情,一直要开门迎客直到十一月深秋的街区。

6月18日,赤日艳阳之下,满街都是聚在一起观看欧洲足球联赛的民众,一位蒙面枪手,在一家知名冰激凌酒吧的室外咖啡座人群中开枪,一人应声倒地身亡。

此前的6月2日,多伦多商业购物热点的伊顿中心(Eaton Centre),已经发生一起血案,枪手在周末购物休闲人群中开枪,一人应声倒地身亡,一人重伤死在医院。

媒体深挖出死者的背景资料,伊顿中心的两个死者,来自索马里的非洲后裔,小意大利街出事那家冰激凌酒吧,叫西西里街边店,西西里是大名鼎鼎意大利黑手党的老巢,死者在新闻记者的笔下,都和“有组织犯罪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组织的犯罪集团更通俗的名词,就是黑帮。黑帮之所以称之为黑,倒不是因为帮会成员的肤色,黄肤色的海外华人也一向是帮派林立的,而是它见不得光,不得不混迹于黑暗之中,从事“地下工作”的本性。既然见不得光,光明正大柴米油盐的普通百姓,天天在阳光下行走,也往往有个错觉,以为黑帮很远,至少,离自己的身边,很远。

正因为自以为黑帮很远,正因为自以为自己很白,很阳光,很平民百姓,黑帮之间的火并,报仇,复仇,冤冤相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死了几个黑帮份子,死有余辜,大快人心,无意当中,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又或者,指望铁腕政府严惩,拥护警方的禁枪禁毒,呼吁全社会参与的扫黄,扫黑,反正,黑帮很远。

可是,我自己亲眼目睹的两位如花似玉的加拿大女孩,她们如同难民一般的惊恐惊惧,又实实在在告诉我,黑帮或许很远,但黑帮的枪声,却离自己很近很近。社会是一个整体,黑帮成员也一样可能是你我他的邻居,顾客,相识,更是他人的儿子,丈夫,父亲。如果年轻人在“白社会”得不到关怀,看不到希望,那就是整个白社会,放弃救治迷途的人类同胞,不拉一把,就是集体将他们推向黑帮。

这种以为黑帮很远,却意识不到枪声很近的心态,甚至都影响到加拿大的政党。联邦保守党上台伊始,就花费纳税人的公款,多建监狱,多雇警察,多修刑法,多判重刑,如此强势铁腕,却往往和削减社会服务拨款并行,如此短视的政府行为,其实就是自以为“黑帮很远”心态的写照。

黑帮火并的枪声,很容易就烟消云散于信息爆炸的现代都市,但好几天过去了,两位加拿大女孩经历恐怖枪声之后的那种惊惧眼神,还时时惊现于我的脑际,枪声很近,枪声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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