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世界最大露天铜矿
2012-12-06 09:34:37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最大的露天铜矿”之称号,现今世上有两家在争雄,一个在北美洛矶山余脉下的犹他州盐湖城,另一个在南美安第斯山麓智利的丘基卡马塔。美国的铜矿已经发掘采集了近150年,早过智利的半个世纪,矿坑的面积亦大些;不过后者的产量近来居上,开挖范围也在扩大直追,所以时至今日究竟孰冠孰亚,难相伯仲,各自为说。有趣的是,后者的矿权原本也属于美利坚,系山姆大叔的海外资产,直到1969年才被智利国有化。

我们今夏在游盐湖城之际,专程去参观了这个矿藏的世界之最,大开了眼界。

铜矿距离城市40分钟车程,叫宾汉(Bingham Canyon Copper Mine),系因座落在同名峡谷而名,后者又自于摩门教徒中两兄弟、160多年前跋涉迁徙至此。他俩首先发现了矿山,但教主杨百翰出于宗教上的考量没让信徒开发。未几二人就搬走了,留下了自己的尊号命名这山谷。后来有地质专家来此考察,认为无甚开挖价值,但一位来自密苏里州的年轻工程师却倡议露天试开采,在游说投资人成功后,他自任矿业公司总裁,炸响了开山第一炮,从此竟幸运地让大铜矿崭露见了天日,缔造了矿业史上一个世界纪录。

我们乘坐的大巴尚未到达目的地,就已从窗里远觑见了群峦中兀生的一大片堆积丘陵,绵延起伏,轮廓齐整规则,土质鲜亮多彩,上无植被,跟接壤的天然岭脉很不相称,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地貌。原来这就是宾汉矿场的外围了,系废矿渣所积累成的人造山头,由于石屑中的矿物成分不同,色泽各异,当然也寸草不生。

当巴士渐近了这道道的石滓土岭时,细节就看得更清楚了,确不具凹凸相间的自然山麓形态。而原先好脚力的坐骑在这圜丘环绕的大道上行驶坡路,速度显著慢下来,让俺诧异豪华大巴爬这山时竟与老牛拉车差不多的吃力。暗忖这或许是特殊的山形给造访者的一个下马威吧,叫人预览先尝一下大矿的阵前气势和浩浩余威,领教这秃头岭的厉害,肃然起敬,心生畏葸膜拜。

这些情景也勾起我似曾相识的回忆,当年游玩安省北部的Sudbury时,那里的著名地下镍矿所挖掘出来的矿碴也堆积成山,是靛蓝墨绿相间的土石方而成的人工岭脉,几乎跟这儿如出一辙。足以见这景况是采矿工业的一个通用副产品或地标。不过在加国的那个,我们没有奔到根儿下近距离地瞻仰,远眺打量是不会生出近在咫尺的那种泰山压顶之震撼。

旅行车终于跃上了山间平顶,停在了一爿缓坡坪内。我们步出车外看时,一边是高矗的矿渣山,另边是幽深的矿坑坳。迎面竖着一个庞大的橡胶轮胎,专供游客拍照留念,俺那高挑的儿子站过去、相形之下简直成了小矮人。原来这是矿里常规使用的挖掘铲车的毂辘,每个造价2.5万元;其直径三米多,重量将近五吨,如此才能减震抗压,承担重负。由它可想而知整个车体的巨无霸来,确实令人叹为车王观止。

我们迫不及待地冲向了边缘栏杆处,探首鸟瞰这向往已久的寰瀛第一坑。

但见漫漫山体已被掏空成了深邃的凹陷,上圆近乎方的坑顶长宽超过4公里,深1.3公里。环矗陡立着的石壁呈粟米色,神似黄石公园的裸岩相貌;又层次分明,梯田状地渐次递降延伸到洼底。真不敢想像它最初是与我们现在立足之地齐平的峰巅,经历了一个多世纪人类的“愚公移山”成了这般大地罅,不得不叹惊人力之骇。据说宇航员在太空中能够识辨出的地球上的人工痕迹,一个是万里长城,一个就是这口“大锅”。壮哉,伟兮。

观光客们纷纷凭栏翘脚引颈、卯劲地往“锅底”探视,距离之遥使得偶见的矿工身影如同蚂蚁;行驶的矿山车似蠕动若绿豆芝麻,实际上它们均是“大只佬”,假如傍在其身边的话,车高达七米,跟二层楼似的,最大载量255顿。另外,特制的铲车也厉害,力大无穷的抓斗一铲下去可抄起120顿的矿石,灵巧地转动着肥躯,两下子便填满了自卸车斗子。负荷了的大卡车排着长队缓缓地蜿蜒盘爬着,在空谷回音的动静似也不着,就好似些儿童玩具一般。

我真有些意外“这里的工地静悄悄”,它跟大陆人通常烙印在脑的“沸腾的工地”相去甚远,遑论这还是环球首屈一指的采矿场。记得我上高中时在崂山沙子口学农,那不大的水库兴修工地彩旗招展,万头攒动,肩挑车推,热火朝天,与眼前的这境况反差鲜明。思其缘由大概不失为:老美的采掘机械化程度高,就靠这两种规格的重型车辆有条不紊做工便足够,无需搞人海战术;另外矿脉中含有硫酸盐,爆曝后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二氧化硫,人长期吸入后会引发癌症及尘肺等职业病,所以临坑第一线的工作员以少为佳,且操作在密封的驾驶室内,尽量减少粉尘环境中的暴露,这本身即是一种劳动保护。

不过我有点狐疑纳闷,载重翻斗车究竟将这些个碎石都运到哪儿去了,并没见它们爬上山顶子来呀,而且附近亦未瞅见大型厂房、竖井架、烟囱及铁轨的影儿。这一困惑很快就在停车场旁边的小博物馆里寻得了答案,那里展出的一个盘沙模型教来宾们一目了然矿山及其附属工厂的全貌。

原来大卡车将料石先卸到位于坑壁某一隅角的暗道口,通过隧道里的传送带输至山那边、装火车拉到碎石场,矿石被研磨成齑粉后转运到浮选厂,通过水筛电解等工序提炼出内中的铜来,再冶炼加工提纯,本来仅有千分之六铜含量的这些胚石终变成了紫铜锭。当然也顺便分离提取出少量的金、银和钼等稀有金属来。据介绍,宾汉铜矿目前年产32万吨,约占全国铜产量的1/3。十年前在盐湖城举办的冬奥会,制造镀金奖牌的原料就是从这儿就地取材的。

于是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现场不见任何工厂的踪迹、也没列车铁轨之类。这自然就使得偌大的矿区清静清凉,仅仅就是山里的一个硕大无朋、内壁镶着螺旋纹直插地底的漏斗,恁地干净利落,故荣膺了全球最洁净的矿场之誉。

然而,抽取完这一小撮的贵重金属后剩下的大量渣滓,得“破璧归赵”、原路送回这厢来,矿厂将它们分区堆积,等于人为地在造着新山丘,构成了我们来时所见的那些假崮奇观。矿坑愈攫愈深,百年来已有60多亿吨的土石方被挖出来,相应的也另造就了同体积的山陵。

其实废物矿渣的处理很是麻烦,因为越堆砌就得越远,加增运输的成本,还无法避免地污染了环境,颇令矿家头痛。近年来他们与斯坦福大学等科研单位合作,耗资亿万美元在这些石屑丘上进行植被试验,将好的土壤掺和混搅进砂砾,再栽上耐旱、生命力顽强的灌木植物,等于铺植公园、绿化荒芜沙砾地带,已初见了成效。希望随着扩大推行,以后再来光临时就不会重睹赤裸溜秃、光怪陆离的滩头了。

馆内还陈列着一些矿石标本、早年采掘工具及各种造型的铜制纪念品,蛮叫人饱眼福,并循环放映著录相带简介矿的历史沿革。我一一浏览过后,又信步出外再踱至栅栏跟前,埋头俯瞰这个1966年被选定为“国家历史地标”的大“朝天锅”,力图把这奇观镌进脑际。它也触发着我的思维奔逸,浮想联翩。

世界真是奇妙,大自然怎么就蕴藏着恁丰富的矿物质而非废品呢?而且般般样样面面俱到,谜一样的定律像元素周期表的精确排列组合,咋就这么皴呢?与其说是偶然、碰巧,毋宁道为造物主的杰作,早早为人类在这个星际中的唯一居所而预备好了,留待文明一步步发展到不同的阶段而认识、分别、利用。像过去不为所知的稀土,现成了高科技的新宠,不难推理未来岁月里,会有更多的凡石变成稀珍大派用场。

可惜诸事都有度,地藏资源毕竟有限,终有告罄的一天;而人类只有这一个地球、仅有的家园,一定得善待之。倘若只顾今世无度挥霍,提前耗尽了,后人何以生存?人类就会自食其果、遭受自然规律的严惩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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