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珍珠港是举世周知的水城，因在二战中被突袭、导致了迟不肯卷入人祸的美国全面陷阵，改写了当代世界史，从而名闻天下。后来人凡是到夏威夷度假游览的，无不慕名前往朝谒这爿沙场。临山面海、口小腹大的珍珠港是天生的深水港，被选作美海军太平洋舰队母港。纵然良港始终在现役使用，军方还是辟出一爿纪念区、保留着些战时旧物，供游客观瞻凭吊。

军港位于岛上最大城市檀香山西部约十公里处，范围很大，我们路上途径了庞大营区，导游说这便是基地将校们的私邸家属院之一。眼见一片片的别墅洋楼，小径纵横，花园绿荫，有体育馆、球场，以及医院等配置，简直就是一大度假村。有围栏圈起来由岗哨警卫着，令人感觉美军官的待遇真不错，不由忆起儿时所受的灌输，美国大兵都是些少爷兵等，至少从这眼下表面观不无道理。再往前驶，路边闪现出一幢全钢筋水泥建筑，掩映在树林中，并不高大，门窗很少，严实得像全封闭的，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所在，意外地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过去不远处，便是珍珠港向公众开放的大门，宽敞的停车场显示着来者如云。耐心等候安检后进入港内，感觉仿佛置身了大花园，开阔草坪如茵，椰树棕榈玉立，各色花卉盛开；近前海水碧绿，波影粼粼，一条银色的长桥飞架其上，如同玉带连接着港中的小岛与大陆；远处青山衬托着湛蓝晴天悠闲白云，诗情画意的景致叫人无论如何也跟刀光剑影、军事要塞等联系不起来。

然而确确实实在70多年前，就在这美若仙境的海滨田园，突燃了一场硝烟烈焰、血肉横飞的战火，打破了千万年的原始宁谧。如今，灾过云散、一切早已复常，惟余老潜艇泊在水浒，伴着置于花草丛间的舰炮、鱼雷、火箭、铁锚等旧兵器，向来人展示着曾经的这段历史，显得很不协调。

步入展览馆，我们首先领教那些陈列着的实物与照片，接受关于此战的“再教育”。半小时的纪录电影，展现了当年所拍下的黑白珍贵资料片，实载了诸多舰只被击中起火爆炸的惨状。老美不怕自我揭短，如此反复地将它曝光，也许战争的最终赢家还是他们的缘故吧。虽然无数次观看这类文献片，但此番身临其境，别有感受在心头。接下来浏览馆内的各种展品，如枪械、火器、服饰、用品等，不一而足，美、日双方的皆有，全面客观。

捱到我们登船了，见守卫和水手均是水兵，一脸的严肃，跟一般旅游景点工作人员笑容可掬的神态迥异。艇上的喇叭郑告乘客，航行中允许拍照，但不准站立。渡舟在座无虚席之后开动了，突突地向着对岸的小岛疾驶而去。

我望着舷下被劈开的白色浪花，瞧得出水位很深，据介绍平均近20米，所以巨无霸航空母舰可以轻松进来。港内水道蜿蜒延伸，因呈鸟爪状伸入海中的三个岬角将它分成了几个湾区，掩藏停泊众多军舰。港的面积达89平方公里，可通航水域约25平方公里。如此天然良港，怎不诱使美利坚早早就预谋，1887年先向夏威夷王国租赁这里，作为修船、加燃料等的根据地；11年后又吞并了东道国，更大事扩建海军基地，历时十年筑成深水港投入使用。这种先租后侵、终将小国据为己有的做法，让美国在最袤海之中心的大岛上，建立起一个掌控整个大洋的前哨大本营。常年不断增建，逐渐发展成今日这副规模。

只用了七分钟，快艇便傍上了小栈桥，它的后面凌空屹立着一袭雪色墙身的纪念馆，垂直横跨在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的水下残骸之上、势如十字架；外观造型又似一具白棺，双重表示了对逝者的悼念追思，在万顷绿波中分外瞩目显眼。迈上浮桥走过栈道，我们鱼贯而入了水上展览馆。原来里面的中间是镂空的：各有七个高大竖窗般的豁口排立在两厢，可透视港内的风情实景；头顶亦是七个大裂隙天窗，阳光直洒落下来；地面中央有大池状的空框，直通海面，可一眼看到其下沉舰轮廓的锈蚀斑驳。

东侧的水面上露着一截大圆圈状的锈钢家伙，琢磨了半天我才悟出，这是老式战列舰上巨炮的转塔基座，系葬身海底的亚利桑那州号唯一探出海面的部分残肢，生前用作固定支撑一组三个粗炮身的，如今只剩下空骨架铁壳默默向天。越其上远眺欧胡岛容，画卷般的出神入化，清秀葱茏，万种风情。

西侧不远处是熟悉的密苏里号战舰的伟躯，前甲板上的那两排三列主炮依然威武地扬伸着。这艘曾经承载了日本战败投降签字所在地的老舰，早在历史性的照片中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退役后始终作为一级文物保留停靠在珍珠港内，就像在波士顿停着的宪法号、普利茅斯泊着的五月花号一样，成为了美国历史中的个个重要见证。它还时不时地被借助、搬上了银幕，不久前上演的好莱坞大作《Battleship》(超级战舰)中，就最新一次取材了本岛和这艘船，编成了科幻故事片。

北面的实墙上，密密麻麻地镌刻着一千多位牺牲水兵的名字，这是美国人惯用的缅怀阵亡者的手法，等于是青史留名了。南面则是我们进出馆的门户。环行瞻仰，凭栏俯瞰，水质清冽，陷卧着的沉舰遗体清晰可见，有的地方细细地向上冒升着滴滴油渍，串珠般浮到水面后在日映下现出小小的七彩光环，随波荡悠，煞是好看。

原来此乃船舱中的剩余油料，已经慢泄出了这多年了，据推算还得再缓释70个春秋方才耗尽，真是不可思议。因此它又被形容为为水下亡魂的“眼泪”，一直在向世人哭泣，喻示着幽灵冤恨并没过去，要后人们不要忘记。我还惊奇地注意到，油花周围不时地游弋过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儿，它们与坚船利炮残体、油污余痕似成了一幅矛盾的画面，或许可视为一帧另类“战争与和平”的现实写生吧。

人在海疆战场故地，特别容易触景生情，开启回忆的闸门而发怀古幽思。我再一次地捋刷着这段国人也刻骨铭心的历史，尽管都耳熟能详，毕竟它使中国从此得到了不少外援，末了打败了日寇，取得了八年艰苦抗战的胜利。

还是缀笔赘述一下史实吧。1941年的12月7号这个美国曾经的国耻日里，珍珠港被日本偷袭，点燃了二战太平洋战场的导火索。日本经过长期的精心策划和准备，并在和谈的烟幕下，日军最终成功实施了突攻计谋，6艘航母组成的战斗群声东击西地长途跋涉，悄悄逼近了夏威夷，300多架舰载机分成两拨对珍珠港轮番奔袭，炸沉和重损了巡洋舰、驱逐舰各3艘、其它战舰8艘，摧毁飞机近200架，2400多官兵死亡、1300人受伤。日方则仅折损战机29架、65名士卒，创造了一个战争史上大胜的奇迹，以致于后来被收入各国的军事院校教科书中，作为典型偷袭战术的实例进行讲授教学。

不过倭寇的此战的目的，并没如预期中的那么理想，因为近代海战的主角航空母舰无一在港内，岛上的电厂、油库、船坞、军事指挥所等均未被捣毁，留下了后患，使得美海军较快修养恢复元气，不久即寻找战机实报复，终在中途岛之战中重创了日本联合舰队，夺取了亚洲战区的制海制空权，奠定了反攻胜利的基础。

也由于珍珠港作战中美方的意外败北，酿得了一种“阴谋论”的说法不胫而走、甚嚣尘上：罗斯福总统事先知情而不报，旨在激发国民受创后的愤情从而顺理投入战争；抑或为美军战斗、情报部门在此惨输中的无能遮丑，不得而知，至今还未定论噤声，亦无任何机要文件解密，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奔逸的思绪被驶过军舰的鸣笛打断，我又回到了现实中，忽地留意到身边游众中不少的年轻日本人，一路不掩叽叽喳喳、嘻笑颜开，难道是为皇军早在恁多年前就拥有庞大的航母编队、远征痛击大老美成功而暗地自豪？反观大多的华裔访客，神色凝重，不苟言笑，许是蒙羞甲午战败后觉得愧对北洋水师的亡灵？

然转而又念，眼下这美、中、日等国的后人们于此不期而聚，瞻仰曾交恶厮杀的遗址、溯往忆旧，倘秉着上帝博爱世界大同理念，则是“历尽劫波”后“相逢一笑泯恩仇”才是。但愿人类社会不复有屠戮争斗，和平共处同过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