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女儿的名字西游记
2014-02-17 06:01:53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当年给女儿起名字之前,因为家姐之子的小名唤作东东,妻子便建议俺几个当弟的孩子将来接续着昵称分别为“西、南、北、中”,这样五位一体合成“四方加当央”系列,一如嫡亲子女排行。于是,俺闺女轮到了“西”字,其时国内刚好热映译制片《茜茜公主》,西与茜同音,后者系双音字,可读作“欠”音,易混淆,不如西西来得无误、正好,且甚适合于小囡。

93年时四岁的女儿随我们下西洋到了西德,三载中一家人游历了不少名胜古迹,尤其是南德地区,漂亮至极,印象最深。西西穿着日尔曼朋友送的小裙子,系典型的巴伐利亚民族服饰,到慕尼黑一带游览之际着装格外合宜、适如其分,那里又是茜茜公主的故乡,故有双重的饰意。我说起女儿名字由来,同行的洋友皆惊呼,想不到德意志公爵千金的乳称成了中国小嫚的芳名,我借此请她们书下西西的德语拼写,晓得了其原文Sissi的拼写。今生有缘亲莅这巴伐利亚名公主的生地,确是闭关锁国下的我们当初择名时所未料及的。

几次的阿尔卑斯之行,我们不论是在啤酒节的喧闹大棚狂欢畅饮,还是在新鹅石堡旁的餐厅品尝德国咸猪手、或者出席观看民俗歌舞表演时,都不失时机地与那些身着蓬松袖、外衬围兜碎花连衣裙的侍应生合影留念,因是那里的世纪服装霓裳,在德意志的其它地方并不多见。惟惜时间有限没能到茜茜公主的湖边宅邸去游览,略一丝遗憾。

后来随着工作的动迁,我们一路向西,又去了英国,接下来是美国,最后加拿大,终定居在多伦多。长年的辗转侨居中,我们尽量走到哪儿争取玩到哪儿,力所能及地浏览当地的风土人情,丰富人生阅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先睹为快、玩了愉快着再说。

小女便是在这跨洲越国的不断搬家中逐渐长成,可怜她每换一个地方就失去了一批要好的小朋友,还要不时地适应陌生的环境。人在旅途中大人不容易,小孩子也跟着犯难。如今她转瞬间就已入读医校了,家安定下来她倒独去了多伦多西边的小城伦敦念书,所在大学的名字以“西”字打头(Western University),仿佛跟这“西”字真有点儿缘,或许那《姓名学》所陈的“名字决定命运”不无几分神秘道理?

然而在她上高中时,一段时间挺挑刺儿自个名字的,因“Sissi”在美式英文意含“胆小软弱、女人气”,同学有时会取笑,弄得她有时郁闷,质疑为何当初得此名份。没在中国长大的一辈当然不会理解曾经的译制片风靡对两代人的巨大影响,我们反复诠释着:那时没查外国字典细究,只寻思连人家公主、皇后都用之命名,一定差不了。更没料到后来出国移民,便屡屡劝慰她:这名乃德语,与英文无关;况且只是名字的称呼而已。

女儿的抱怨声遂渐渐式微,终未弃绝这一名讳,并在入籍时保留了它作为正式的英文名。我们总算如释了重负,不再为这事纠结郁闷。也上网查了查,有释义:据说该名最早见于凯撒大帝的宠姬,广为人知的便是奥匈帝国元后茜茜公主的昵称。

就在我们最近一次的举家返欧观光活动中,同团的34位旅友里竟有三个小姑娘叫西西,这是在聚餐时的唠嗑中无意闻及的,颇让小女为之一震,算是无意中旁证了这名儿并非少怪,显示了上一代华人对它的普遍钟爱。

到了维也纳,我们参观的重点之一是熊布伦宫,即当年茜茜公主嫁到这里母仪天下的紫禁城堡。小女颇为兴奋激动,在偌大的御廷花园里行走顾盼,从各个角度不停地拍照,将黄墙金殿、几何图形花坛、人马兽等精雕、墙状冬青林等秀色,统统收入镜头内。只可惜进入殿闱之中不允许摄录,只得凭着眼观脑记,印在心底。浩大的中宫也有恁多有关于这位元妃的东西,女儿都饶有兴趣地瞧着听着,追索着这位历史名媛所遗留下的斑斑史迹。

茜茜这位强盛的奥匈帝国的国母,政治头脑有限,不具备慈禧、维多利亚、卡特琳娜等女流的铁腕;也不愿强戴面具“言观贞淑”,惟好纵马驰骋、艺文阅读等,所以长期生活在天性自由奔放与皇室礼仪褥节束缚的冲突矛盾中,日子没有初恋订婚那么童话般美丽。61岁时于日内瓦不幸遇刺玉殒。

令我们华人来宾印象深而意外的,是洋金銮殿中那些明清时代的瓷器与工艺品,很与欧廷固有的氛围有些异类、格格不入。原来那时节的欧洲皇家普遍以拥有中国的什物为显赫荣耀,这些个宝贝有的是外交礼尚往来的赠物,有的是经商贾重金购得的珍品,还有的许是八国联军侵华时的掠夺。

据导游介绍,有一幅中国名画不慎被顽皮的皇子们当作普通图画给扯破撕毁了,皇上心疼得很,匠人遂奉旨将残片中尚存可辨的景物部分,巧妙地拷贝绘制于壁上,权作散布着的填图与插画,使得该房间的整爿内墙变成了一面东西合璧的巨幅丹青,既弥补了古玩破损之憾,又不失国画原先的珍稀,我们观瞻时,果然如此,啧啧称奇。

人们边走边看,边想象着女主人当年在这些椒室里起居活动的情景。留洋之初我曾自个独来访过这行宫,今日携阖家旧地重游,廿年前所见的琳琅景致,历历在目如故,惟有参观的人老了一辰、儿女忽已成行,慨喟不已。而这位奥地利的倒数第二代皇后,离世业已逾一个世纪,但宏伟的皇宫华丽的御苑等却巍峨傲立未变,真真验证了古人的那句俗话:千年田地八百主,田是主人人是客。就连稍后我们来到多瑙河边,登顶高大的电视塔观景台了望时,无意中也发现了这里同样悬挂着的茜茜公主的画像,足以见奥地利后人对她的爱戴与缅怀。

而转游到了邻国的名城布达佩斯时,在御用的圣马什加大教堂里,我们无意中又瞥见了已十分眼熟的茜茜公主巨幅油画,和真人大小的半身汉白玉雕。原来,她那时也兼任着匈牙利王后之职,由于很是同情匈国的人民,虽身为宗主国的皇孋,却颇得该殖民地多数人的好感。这座圣殿便是当年她加冕成为匈国君妇的地方,所以存有她的人物画、塑像等纪念之。我们实在意外这一公主的印痕在旅行中如影相随,女儿不迭地摄录、与画像和雕塑合影,作父母的自是乐为其劳,的确具有一种莫名其妙味道。

即使是远行至意大利的北部,我们泊在了水城威尼斯,站到大运河地标性的桥梁雷雅托顶上,望着底下的粼粼水光和两岸的连绵彩楼,脑际里还不由自主浮现出影片中的那些难忘的镜头:弗兰茨皇帝与御妻乘坐着大龙舟巡游这里,接受着沿河民众列队欢迎。当时这地界也归属奥匈帝国的疆域,沦为被奴役的当地人自然反感外来统治者,但似因着公主娘娘的一些亲民细节举动等,感化了住民的人心,从而有所缓和改善了紧绷的君民关系。当然,这都不一定是正史所载了,或许是堂堂帝国不愿留下后宫干政的印象,抑或文学作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提升。反正我等在百年之后莅临斯地,所见的斯景依旧钩沉这对茜茜公主南巡的青史印记。

茜茜公主的故事,随着百年后被搬上银幕蜚名了全球,掀起了一股涌来巴伐利亚和维也纳观光的热潮,至今近一甲子仍兴盛不衰。她是哈布斯堡皇朝长达600年历史中最出名、被认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皇后,其平民性格与作风深得百姓喜爱,以至于在奥、匈、德等国的古迹胜地,我们所到的纪念品店中到处可见印有她头像的物品,足见影响之大。而我们家这些年来迁徙与游历的脚踪,不经意地跋涉过了她的乡土与夫家等地,等于完成了一遭以小女名字为源的主题旅行,较之一般的泛泛漫游,别有一番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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