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影响细无声
2011-05-04 21:45:54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我母亲是属于旧社会罕有的独生子女:姥爷39岁时才与小他12岁的我姥姥有得她这掌上明珠。老人闯完关东归故里,母亲先是就读教会中学,后念齐鲁大学药学系,毕业了供职于青医附院,跟山大医学院一期毕业的我父亲结婚。

许是上一辈孩子忒少,外祖父母极力鼓动我爸妈多生,由他们帮着带,于是稀里哗啦每两年一个,产生了我姊弟五人。既应了其时学苏联老大哥“英雄母亲”的景,又始料不及成为现今国内的末代多子女家庭。

虽说俺爹娘都是当时的高知,收入相对较高,可惜含金量很快就被变膨胀的家口给稀释了。四位老人加上我的小姑姑、有几年表弟也来在一起生活,13口人平均下来的生活费低了很多,所以跟城市贫民相去无几,徒有医药师之家的虚名。

母亲不得不勤俭秉持,精打细算节省每个铜板度日,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月月捉襟见肘地掐指算着、企盼着开饷那天。哪里还看得出娇娇女蛛丝痕迹来? 家具都是租单位的或旧货店购得,从没见她化妆戴饰。白领丽人下了班就变成煮妇浣嫂,见天摆弄大锅菜饭就如开个小伙房,手搓大宗的衣服像是台人工洗衣机。

我等初长成便在其熏陶下学会了干家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颇有责任心替大人分担忧,“家贫出孝子”一点不假。清苦的磨难使我们后来到外地谋生、下乡上山、游学出国,面对人生巨大转型的种种困难时不至恐慌失措、难以对应。故无不深感得益起先嫌烦的那些糟糠柴米历练,母亲大人常年无声的身教更是最好的家政之师。

多年之后大家算是居富贵“发达”了,却积习难改,依旧不自主地保持着节约的生活习惯,从不铺张浪费、暴殄天物。虽说财力广添,却只使得对外越发大方、对己还是恪守简约,布衣便饭,寻常过活。

艰苦岁月养成的朴素禀性使得我们对奢侈挥霍并无向往,简单生活就挺享受,身心的健康充足胜过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算来我出国周游列邦已18年,时有际遇瞥见上层人物的豪华生活,却始终触动不了我欲乘风效尤的神经,不觉得那样就有幸福满足感,一点没有这方面的主观能动性。就连每次回国探亲,久别的亲友也瞧不出俺衣著作派上有质的变化来。

我也曾作为担保、邀请人迎接双亲分别到过欧陆、加拿大小住观光,老人家对于俺的蔽舍能以更洋的装潢而弗折腾并不意外;对儿子媳妇未被西方文明同化亦不惊奇,我陪着他们疯游历史古迹、尽览自然风光,则得到极大饱足享受,看出了骨子里这腔血脉的一派相承来。

母亲给我们的另一个影响,是为人正直、淡泊名利。她虽为新社会出道的首批药学人才,顺理成章地会成为业界的元老等,何况她业务蛮强。然而她与我爹一样,皆不善阿谀奉迎,只顾埋头专业,不懂获取官职可以权谋学术名气。只专不红又没政治靠山,在其时自然吃不开。文革中无疑又成了白专道路的黑典型被批倒批臭。

即便如此,她决不出卖灵魂,从无害人之心;被屡次运动炼出的那点防人之心,遇席卷的红浪根本弱不禁冲。乌云散去,父母事业重上高楼,纵悟出个中之道却因本性不擅与人斗而依旧抱忠守厚地只做学问,日久获得的成果与威望则愈加赢得人们的由衷敬重。

这个性当然也遗传给了我们,姐弟们固然在各自业务圈内都有两把刷子,但均不搞权术投机钻营,仅此小有学名而已。看上去似有点“废物”,这本钱搁在有心人会走高甚多。但省点心思本分地做自己,俺活得轻松理得。

权位无所谓,只要贡献得到社会的承认就行。除去昭雪后的反弹、洗刷背过的“黑五类子女”罪名,凭本事挣得些荣誉作为一己实力的补偿与显示外,我等无一行走官场游刃有余的。老人家亦从来没期待着下一代会出息个戴大乌纱的,她深谙孩子们继承的是啥秉性和遗风。

我自个在事业小成之际,嘎然离土出洋,母亲并没觉得可惜而拦阻,就随孩子自己的愿。从而促使自幼受儒家思想“父母在不远游”影响的我下了最后出走决心。若干年后二老飞到北美探望我,看到住的体面得跟岛城八大关里的洋墅一样,眉开舒心地笑了。一句少有的赞许“我的孩子无论干什么都是好样的”,又加添儿力、时常回荡在我耳畔,激励着在外的继续奋斗!

今年母亲已经八十有二,与大她三岁的我父相依生活还都能自理,她坚持不请全天候保姆,凡能做的事依然身体力行。这当然与不远处居有我姐弟、殷勤过往照料有关,叫海外游子我欣慰谢天。母亲节之际,唯盼她健康长寿,再给儿女更多的精神力量与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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