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杀猪菜
2012-02-29 20:21:21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杀猪菜”,名字听起来怪吓人的,它是源自于东北农村的一种家常菜。原来一般是在过年的时候,村民们宰猪,将肥瘦五花肉、还有猪下水等一起炖了,再加上各样的蔬菜、豆腐、粉丝等“一锅端”,故而得此“雅号”。

现如今城里人吃腻了珍馐美食、生猛海鲜,返朴归真地转向了农家小吃和乡土风味餐,这等庄户菜便应运而生,也上了台面,逐渐流传开来。后来更随着大型室内情景连续剧《东北一家人》的热播,名噪大江南北,大有代表东三省“省菜”之势。

其实俺的第一故土齐鲁大地,乡村家常便菜也不乏猪肉炖大白菜、粉条、蘑菇这一口,只是不叫这个名字而已。当今的都市居民若数上去三代,也都是农民,虽然进城变“洋”了,但胃口还是遗传的乡土“原装”,自然也吃这一套。此外,是否早年祖上的山东人大举“闯关东”的时候,将这一餐俗带去了白山黑土而演化成为那里的“杀猪菜”,就不得而知了。

而咱们现居的第二故园多伦多,是由全球移民组成的“联合国”,五洲四海的各式美味均在这里聚首荟萃、争芳争艳;华夏菜系亦不遑让,有着一流的厨师,盘中餐没有西化,十分的正宗,又物美价廉,堪称海外唐人“吃在”的首“膳”之都。然而不承想,杀猪菜这并不上讲究的庄户菜,居然在这儿的华人教堂里叫得蛮响,很吃得开。特别是在常规的聚会和大型活动的爱筵中,它独领风骚、“流行其道”。

由于移民北美的华人,不少“入乡随俗”信了教,仅大多伦多地区就设有170多间华人教会,惯例参加宗教礼拜便成了这些移民的新俗之一。洋教徒没有在教堂吃饭的规矩,唯有国人来了个“洋为中用”、仪式后顺便进餐果腹,方便远道而来者。当然这只有小型教会才做得来,上千人的大堂则是难能为炊的。

就拿俺去的那所为例,通常周末有查经班和正式聚会,其时备有免费便饭,在圣殿的地下室供应来者。这种情况下要满足大家肚腹的就非杀猪菜莫属了。最初我乍见这久违了的家乡菜时,分外亲切,吃的特香,加之与老乡们聊着,好不滋润。稍久些我也品味出来,来自各地乡亲所炊的这菜略有差异,在不同程度上丰富发展了这道“国肴”,我来此十余年了它一直“方兴未艾”,这主打菜当之无愧于团契的“团菜”。

瞧着教友预备这顿能叫几十上百位南腔北调、东西合璧的老少皆“可口可乐”的大锅菜,挺不容易。技术移民出身的“书呆子”家口大抵两三人,做常了“小家碧玉”,没有烧“大家闺秀”经验,甚至也没恁大容量的锅子。轮流煮饭的各家不得不分次分锅弄,最后并之带去教堂摆上。几天前就要计划、采购,然后烹制,这些庖作都是志愿的、自掏腰包,等于乐意捐输,服务朋友会众任劳无怨。初来者吃的久了不好意思,亦开始地报名参加后勤轮值,故“炊事班”的队伍不断扩大,叫大家尝到了两岸三地更多色味的杀猪菜。

常言道“众口难调”,不过也挺忖:不论哪家炒做的何种风味的菜色,食客们都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颐,姿润过自家的小灶,没大听说腻歪了,也许与“众人拾柴火焰高”一理?不易调理的是饭菜的份量,因为每次与会的人数不固定,尤其是新朋友常常不期而至,难以准确掌握。可是奇怪,始终未出现过捉襟见肘的尴尬窘况。人来得多了没见菜饭不够,人到的少了也没见剩余下的,显示出众人的肚皮很有“弹性”。这一“自行调节”好像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了“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吧。

其实餐叙之意不在餐。平淡无奇的乡味大锅饭,叫孤寂的游子产生了浓郁乡情的共鸣,暂时抛开了一周的劳苦愁烦。诚挚喧嚷的热烈气氛,使得吞咽下肚的已不打紧,关键的是这个融融的闹乎氛围,得以在异域围城结交一些各行业的朋友,需求生活中的实际帮助,以及心灵上的寄托安慰,这是在大小同乡会与专业协会等组织以外的另类社交圈子,成为了北美华人移民生活中的一道颇起眼的风景线。

杀猪菜就在这之中起着不可轻视的媒介发酵作用,但非宗教组织某种形式的“诱饵”,毕竟谁都不缺这一口。曾经“人穷志不穷”的大陆人有着极敏感的心理,俺自个当初即是戒心重重跨进来的,莅临此类场合生怕被人家误为“是来吃白食的”,或者“吃了人家的嘴短”等,那还是15年前登陆的老移民、老游学者们都不富裕的情况。现今的抵埠者或者小留学生,家底儿多已不薄,均“不差钱”,不会在乎这简易便餐的。图得是寻觅个知音朋友,认识一下新学说,抑或探个虚实、了解一点西方宗教和文化习俗。

不过就在此幸会了这飨口的杀猪菜,不啻为一桩意外的口福收获,一举两得,日后又参与做饭其中竟也在西域延续了东土的乡俗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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