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独处并不意味孤独
2013-09-23 08:00:32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姚昉)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孤独。

年轻时,除了一家六口每天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之外,还有不少亲戚朋友隔三岔五相约外出游玩。爱看戏,我们就组成了由六名基本成员参加的戏迷班子,轮流到剧场排队买票;爱插花,每周至少一到两次买了鲜花把客厅、餐厅布置得生气盎然;爱拍照,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是我的模特,最少出现在照片上的就是我自己;爱看书,享誉古今中外的文艺作品我都专注地阅读,甚至忘了睡觉,一口气看到东方发白。

我最爱的,莫过于和人交往——不管是男女老少,富人穷汉,只要有共同语言,我都会把他们看做知心朋友。所以不仅要攻读学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总是很忙,从来不会感到孤独。

三十而立,正当我迈进三十大关时,文革开始了。那时,想要立着做人已极不容易了,更谈不上立什么业。但我还是立直了身子走进工厂,从临时工干到正式工,用最低的城市生活标准填饱肚子,维持生命,最强的承受能力应付“工人阶级”对我的蔑视、羞辱和改造。

即使在那样的环境里,我依然找到了知音,而且不止一个两个,至少有四五个呢!他们同情我,理解我,尊重我,这就够了。其中有几个人曾问我:“从万丈高楼一下子摔到地上,你怎么能坚持得下来?”我说:“因为我不想被摔死呀!”人性,总会超越阶级性给不一样的人群制造出共同语言,所以我并没觉得孤独。

文革结束,落实对资政策时我家的私房终于归还了。父亲让我独当一面去负责装修。和我接触的既有高级建筑工程师,又有具体操作的工人。和他们在一起商量、研究、交流,我同样会有讲不完的话,开不完的玩笑,怎么会孤独呢?

只有刚到加拿大的那一年里,我似乎有点孤独了。

离开了居住五十多年的故土,离开了异常熟悉的文化氛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适应新的环境,找到新的知音,用不同的文字创造出共同语言。好在我必须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开辟生存空间的努力上,些许孤独也就只能让位于忙碌,不断的奔波填补了孤独所占有的大脑皮层,我没让它击倒。慢慢地,我从加中笔会、多伦多国剧社里面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加上以前的老校友、老世交,生活圈子不断扩大,青春活力好像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上。

这里说的青春活力,主要是指精神层面上的,至于生理层面,衰老是人类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随着下肢血管堵塞、腰椎间盘严重突出等疾病的相继光临,我已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如行走,即使有经济能力,也无法享受到平生最喜欢的外出旅游那种愉悦了。儿子忙着工作,每天独自呆在老年公寓里,我总该足够孤独了吧?

没有。

除了看碟片,我每天还要在电脑上收看亲友们发来的电邮,好像时间总是不够用。我和碟片里面的戏剧人物进行感情交流,跟着他们一起喜怒哀乐;我和电邮里的亲友互通信息,从网上了解全球动态,时时都在和广阔的世界亲密接触,频繁交流,还能孤独吗?而那么多的电邮实际上是在统计:共有多少人在近处、远处关心着我,想着我,我为什么还会觉得孤独呢?

有人说:老年人最怕孤独,所以最好有人能经常陪伴身旁和他唠叨,避免失智。这话没错,但有几个老年人具备这样的条件呢?后辈都有忙不完的事需要料理,护理人员总不能整天陪你唠叨吧?而电脑、电视倒能。哪怕到了卧床不起的那一天,操作不了电脑还是能看电视的嘛。

孤身独处并不意味着孤独,只要在心理上,精神上和人们保持交流沟通,你的生活依然可以相对地丰富。但记住:要承认年龄和体力所规定的范围,在那个范围里寻找乐趣,而别去奢望像孩子般地跳绳、唱歌、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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