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美的哲学小径）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叶元凯）京都是日本的千年古都，名胜古迹很多，光寺庙就有1500所，我们参观的时间短，很难都走到。日本朋友建议，有机会应该去哲学小径踏访一遍。我们也早听说她的芳名，就记着找机会去体验体验。

恰好那天从银阁寺出来，附近就是哲学小径的起点，我们就让包租的面包车开到南禅寺等着，我们就沿哲学小径步行去南禅寺。小径是一条傍溪的石板路，溪水从日本的第一大湖琵琶湖流出来。小溪是一条疏水道，水量不大，终年不绝。溪也不宽，有的地方有5、6米，狭窄处仅3、4米。清澈的溪水贴着涧底的岩石，叮叮咚咚潺潺而流。小径和溪流曲折变化，时而路在左侧，时而又过桥换到右边。平平的石板桥架在溪上，低矮的石栏人们可以歇息，观赏山景。我们远眺东面的大字山，山坡上的一些林木构成一个“大”字清晰可见，这也是京都一景。在小径上走着，山水欢歌，花树掩映，窄窄的石板路，无车马之喧，鸟鸣啾啾，林木幽静，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身在化外，不知世间有魏晋。

这一段两公里多一点溪边的林荫小道怎么和哲学挂上钩了呢？据说，京都大学哲学教授西田几太郎上一世纪初经常在这条小道上散步，一面和同事、弟子论道谈禅，参悟人生和宇宙的哲理。他宣导自由、独立思考的学风，成为京都学派的创始人，对日本思想界影响很大。可能在沉思的状态中散步，容易触发灵感吧，记得托尔斯泰在写作时，也是喜欢在他的雅斯纳亚．波里亚纳庄园周围的树林里漫步。因此，日本人群起效仿，踯躅小道，寻求灵思，号称“只要走过一遍，人生的哲理都悟到了”。

哲学家因山径获得灵感，山径也因哲学家而名闻遐迩，于是该地成为学术界、文艺界荟萃之地。后来，有几位知名的画家特地在道旁栽种了许多樱花树和枫树。每年花季，小径如云如霞，仿佛是花的隧道，风吹处，落花铺满小径和山溪的水面，像一条粉色的柔毯，富有诗意。樱花开放时，绚丽多采，有眩目的美感，但花期短暂，几天后后即纷纷凋落，引发人们无限惆怅，有人认为，樱花体现了日本的民族性格。萌发时，风情万种，豪气冲天，轰轰烈烈，不可一世；转瞬间，花开花落，香消玉殒，万念俱灰，武士们就慷慨切腹如花归去。日本人崇尚这种精神，所以樱花时节，游人蜂拥而来，寻找对人生的哲学思考。同时，初夏的绿叶，溪中的蛙声，夜晚道旁成群闪闪发亮的萤火虫，秋天火红的枫叶以及冬天的枯树，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春樱、夏萤、秋枫、雪柳”这8个字就是人们对哲学小径四季风情的概括。

短短两公里路程，路边有寺院6、7处，暮鼓晨钟，声息相闻。间或有茶室、咖啡座、礼品店隐匿在树丛中，店名都用窄窄的木牌写得很小，更没有高音喇叭，听凭愿者探访，和整个的气氛很协调。小溪的另一侧是当地居民的住房，都是江户时代的木板房，斑驳古扑。有的面向清溪，庭院里栽着花草，主人观花看鱼，生活散淡；有的窗对哲学小径，时时可看到散步者如何探讨哲理；有的在溪上架起一块石板，通到哲学小径上，仿佛随时可过来参加讨论。处处使人感到一种优雅闲逸的气氛，这里大概就是他们的桃花源吧。

过了永观堂，哲学小径快到终点，南禅寺不远了。一家像寺庙的小吃店在路旁出现。矮矮的围墙，小小的圆门洞，油漆剥落的大门，门框上方一块大匾，写着“奥丹”两个大字。门边用细竹竿撑出一个不大的布挑子随风摇曳，有点类似《清明上河图》里描绘的酒店。挑子上写着日文汉字“总本家”，猜想是总店所在的意思。墙内房檐上的横幅标明：宽永十二年创业（相当于我国明末，距今近400年），是日本最古老的汤豆腐料理店。

我们早就听说，汤豆腐是京都最有代表性的传统名吃。送到眼前，应当一试！进到店里，窗明几净，庭院摆设精致，盆景，假山，大石，浅浅的水池，充满日本情调。我们点了汤豆腐和荞麦料理，后者是日本很风行的健康食品，他们认为，荞麦白里透红的颜色象征老人龟龄鹤寿，白发红颜，但是我们吃起来，口感较粗，可能是我们白面、大米吃惯了。闻名遐迩的汤豆腐就是在小火炉上白煮8、9块小小的豆腐，每张餐桌上几乎都摆着这一道京都名吃。

汤豆付原先是僧侣吃的素物，据说，它还是我们的国粹，唐朝传到日本。和其他许多隋唐时传过去的文物一样，日本人还一直作为历史传统保留着。到了江户时期汤豆腐慢慢变成高级的素食料理。哲学小径上的“听松院”、“奥丹”和“顺正”目前是名气最响亮的汤豆腐名馆。它的烹调方法并不复杂，就是在砂锅里铺一层海带，把一块块的豆腐放在汤水里煮成。京都的汤豆腐特别出名，这和它的特殊条件有关。据说，京都的地下水甜滑，口感绵软。进食时把豆腐蘸着配有葱花、姜末、柚子汁、萝卜丝泥，以及调入酱油、料酒、高汤的佐料，边煮边吃。据说，真正的和尚吃时是不蘸调料的，他们细嚼慢咽，品味水清豆香，体现禅修的清静境界。而一般的凡夫俗子往往会感到汤豆腐淡而无味，比不上油浓汤肥的菜肴。京都人对这些人是有点不屑的，认为他们不识人间的真味。

再说，走完哲学小径，在灵修的寺庙环境里吃传承千年、富含历史情愫的汤豆腐，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经历，很符合小径特定的环境。不过，区区不到十块小小的豆腐，要收1千日元。日本物价贵，收1千元也是正常的，不过是一碗面的定价，但是换算成人民币就差不多是70元，我们心里的感觉也就可想而知。由于游客众多，品味不同，店里也提供更高级的汤豆腐，定价就要3、4千日元，不过这种汤豆腐已失去原来的本色。

小道上的哲学之旅充满京都的古典美感，在这里踯躅而行，仿佛超然脱世，因此这条小径被日本人评为日本最有特色的道路之一，很多日本人都把来此一游作为平生大愿。列位看官有机会去日本是否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