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谈冬季斗雪
2019-03-26 12:21:35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栏作者:杜杜)“斗”什么,有两种极端,一种趣味横生,如斗鸡、斗蟋蟀、斗地主,被斗之物多为宠爱之物:鸡、蟋蟀、扑克牌。另一种残忍暴虐,如战天斗地、斗资批修、斗争地富反坏右,被斗之物多为憎恨之物,须极尽破坏之能方可胜算。

但要把“斗雪”归类,却犯了难,一边宠物般爱着它,你可以从上到下地滑它,连滚带爬地堆它,团成一团打来打去,还可以什么都不干,呆呆地望着它飘、它落、它化、它覆盖、它结晶……另一边,你得仇敌般去破坏它,它阻挡出行,它考验你的驾驶技术,它使街道变得又窄又乱,你得碾压它、铲它、毁了它的完整洁白、撒盐泼沙来弄脏它……

冬季漫长,有雪的日子可从十一月延至四月。斗雪,空气般无法逃避。寒冬将至,冬胎需掐好时间更换,换早了,柏油路上车子沉重耗油,换晚了,车行里排不上队。有人把车道包给铲雪公司,有人自备铲雪机和大小雪铲,家家购买化雪盐沙。不撒化雪盐,送广告、串门儿的如果在家门口摔上一跤,轻者求医问药要你负担,重者把你告上法庭,让你怨天怨地怨雪,最后只能自怨自哀。斗雪的软硬件设备一一准备妥当,雪也就下来了。

一夜之间,天地换了新衣。窗前伫立,雪树银枝,好一个白世界,干净得如此统一。李白诗刚吟了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一转身,大雪塞门,五尺长靴落脚就是一个小型防空洞,下一句就吟出“冬日门庭雪齐膝”,就着诗意,羽衣棉帽武装了,拎着雪铲开展坚决彻底的斗雪活动,于是有了“冬湖一片波光去,白沙飞处高墙起”,雪光粼粼的美景转眼消失,一条战壕腾空出世。

随着冬季的深入,一场场大雪去了又来,门前战壕在多雪的年景里会比人高。我家处在街道的兜风处,最受风雪青睐,门口的雪墙往往可以成为一最,躲在那里,任头上北风呼啸,背靠白墙,自是一幅绝世的宁静图画。

斗雪的过程却没这么浪漫,挥着雪铲的胳膊不够长,铲雪车的吹雪口够不着那么高,雪没处堆,智慧和技巧都得参与进来。刚入冬就要存了心眼儿,眼观六路手挥八方,积雪少的地方做为优先储雪基地,以备大雪封道时,给雪厚的走道两侧腾出搁置空间。风不懂得分配均匀,人就得动脑子弥补风的失误,把大地拿来人为地平均使用。

遇上暴风雪,铲雪车跟不上趟,城市瘫痪,放工停课,街边沟渠,随处可见被困车辆。十字路口,一辆车的车轮原地打转,绿灯亮,四个路口的车子无一辆敢行,替那原地舞蹈的车子着急。警察早已不够用,人们从车里拿出备用雪铲,铲的铲,推的推。加拿大民风淳朴,彼此友爱,大雪之后看得分明。

友人偷闲来访,短短两小时,停在车道上的车子就被新雪掩埋,四轮驱动也奈大雪不得。邻居七十岁的老吉姆不顾积年腰病,开了铲雪机从外围包抄,嘟嘟嘟在车后开出一条通道,友人才得与家人团圆。左邻右舍时常如此帮忙,有时车库门一开,一条光展展的无雪通道,却找不到无名英雄一丝痕迹。不知是大雪给人提供了一个抱怨的理由,还是给淳朴的人民一个彼此互帮互爱的机会。

呵气成霜,零下二三十度的雪国里,男男女女合力斗雪的景象定格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比起艳阳高照花鸟争春的日子,更易铭刻于心。收笔处,二零一九年三月的阳光下,窗外仍一片雪白,白得安详温馨,没有一丝斗争的痕迹。

【作者简介】:杜杜,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会员,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会员,加拿大中国笔会会员。十余年来在海内外平面纸媒发表作品逾两百万字,并屡次在美中加等地获奖,作品还被收入多部作家文集。目前出版散文集、诗集,中长篇小说集,短篇小说集、英文诗集等12部。杜杜作品Amazon.ca有售,搜索词:”dudu anth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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