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游亚加华大峡谷
2009-10-21 22:52:21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星学)年复一年,转眼间秋天又到了,赏枫的议题又摆上了能得闲小游人家的桌面,大家都跃跃欲动,再享受一点霜天肃杀来临之前的脉脉余温、潇洒秋景。

如果以往您已经游遍了多伦多近处枫林的话,不妨向“纵深发展”,去一下更往北面的亚加华峡谷(Agawa Canyon)探幽,乘坐豪华火车体会另一番红叶秋滋,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抉择,肯定会有全新的感受与斩获。而成此行,一定得拨出至少三天的时间来,因为仅仅是从多伦多开车到搭火车的地方–苏珊-玛丽(Sault Ste.Marie)市,就需要一天的光景。

我们就是披着晚霞抵达这座法裔不少的古城的,该城只有八万人口,竟已算是安省北部的重镇。“苏珊-玛丽”在法语中的意思是“急流的圣玛利河”,顾名思义,即指穿城而过、连接苏必利湖和休伦湖的的这条河。翌晨清早,天才蒙蒙亮,我们就起身奔向火车站了,还以为赶了“早集”呢,不想那里早已人声鼎沸,停满了大巴小车,人群熙熙攘攘,鱼贯而往列车上涌,好多节车厢里早已坐满了人。可见早出林的鸟儿之多,而且皆是预先订好了座位的,“临时抱佛脚”则没门儿。乘客中有不少是来自于美国。我们找到了自己的车厢,择窗边而坐,预备好心情,等待着这次旅行大餐的主菜端上来。

八点钟火车准时启动,缓缓地驶离市区,掠见“亚高玛”钢铁厂那高大烟囱和厂房,以及使美、加天堑变通途的虹一般的长桥,一抹朝霞的锦色笼罩着整座城市,周末市民大多尚还沉溺于回笼觉的酣睡,到处静悄悄的。列车很快就驶离了“人类文明”,进入了“蛮荒之地”,山峦渐渐起伏,树林越来越茂盛,微弱的阳光似乎都有些透不进来,故山谷显得幽幽暗暗,加上雾霭自湿润的大地滋生,缥缈缠绕,更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终于,益强的日光驱散了阴霾雾障,枫林出落起来,我们进入了观赏的佳境,心情随之振奋起来。但见处处姹紫嫣红,枫叶的颜色深浅各异,甚至一棵树上色泽的都不一样,可见角度、高矮、温度、光线的不同,对植物所产生的微细影响,真是奇妙。有些株已经叶落早衰了,有的正在变色,有的仍然绿油油的,所以来赏枫的“迟与早”很难说,正好的时机很难把握,能碰上整体“八成熟”的林色就很幸运了。

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就怕错过了“良辰美景”。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秋景此刻并不凄凉,不似春光胜似春光。近视擦肩拂过的那些,若非隔着玻璃几乎伸手可摸,叶上的露珠都滴滴晶莹可见,细品起来像是亭亭玉立的“迎客松”林;远看漫坡遍野的簇簇丛丛,凹凸不平,粗识起来宛若连帮成片的“耶花菜”头。山林一望无际,没有穷尽,半点裸土都不见,叫人备感安省的森林资源之丰富。

森森树梢上不断有俊秀的峭壁露现,岭色虽然远不及洛矶山脉的雄伟高大,但在安省也属得上壮观了,且簇拥覆盖着的是大片的阔叶林带,而不是针叶林木,这也是东西部山景的显著不同之处。葱葱树林间不时地有大小河流、湖泊闪显,湖水倒映着林荫峰影,碧波之上,水鸭浮游,泛起一廉涟漪;数栋红瓦白墙的别墅傍水而立,锦上添花,有画龙点睛之妙,让人惊艳。

蜿蜒曲折的铁轨时而通过凌空飞架桥梁,特别满地可河的弯道桥,高出河面40米,长约472米,水坝发电输送供应苏珊-玛利市以及周边地区的电力。这里同是著名的观赏风景的路段,司机故意放慢了车行速度,以便于乘客们大饱眼福。人们可从车窗里或向前看,或朝后瞥,得见十几节车厢长龙般地弧状弯盘在涧壑河湖之上,很是别致美观,车轮在河谷里的轧轧轰鸣,偶尔一声汽笛的吼叫,打破了深山老林的千年寂静,给鲜有人迹的原生态境地横添了一笔现代文明的彩描,甚是有趣,意境非同凡间。

不同于贯连加国东西两岸的铁路干道多与公路比肩而设,此岔路–Algoma中央铁路,如今似乎就是专为赏景而保持的了,每年六月至十月份开通,每日仅此一班,往返运载来峡谷观光的旅客。人坐在舒适宽敞的车厢里,可以专心致志地欣赏风景,或者随意走动、挪坐于两边顾盼,去餐车吃饭、随时如厕等,从心所欲,均不耽搁事,毋庸担忧路况、注意驾驶而分心。这均是置身狭窄的汽车里从公路上游山所无法比拟的。我之所以此番择此方式出游,很大程度上也是想体会一下加国的火车味道,因为去国经年,除了在欧洲常乘列车外,在北美仅于十几年前从纽约移民来加拿大时搭过火车。

经过四个小时的行驶,列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停靠在了大峡谷中。人们下来开始近距离与枫林接触,静静的山谷顿时热闹起来。我们沿着崎岖步道上山,淹没在林海之中。沿途的枫树叶在头顶上的阳光直射之下,缤纷多彩,束束粗细不一的光柱日影,投落在金灿灿、红橙橙的落叶上,映像美的不得了。我倏地明白了古诗词“光本是佳美的,阳光悦人眼目”(Light is sweet,and it pleases the eyes to see the sun)的寓意,怪不得荷兰画家梵高为了捕捉光的效应而痴癫抓狂;也教加国的“七人画派”(Group of Seven)名家们在这个谷、岗不断创作,乐此不疲,从而成了气候、举世闻名。这洞天福地确实给人无限的遐想和泉涌的灵感,从而成为生产名作的不二生活来源。

跨过小桥,瀑布淌下来淙淙涧水清澈见底,“新娘”、“黑狸”等几处知名的瀑布分别悬挂在峭壁岩间,姿态各异,虽不能与尼亚加拉的同日而语,但也引人观瞻竞折腰,为枫色山光颇添风采。踏上盘旋镂空的铁梯木栏,和间插着的石阶,游人们登上了百米高处的岭顶观景台,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多少次在海报中看到的靓影活现在眼前:山脚下的狭长平地,绿茵簇树,小屋数间,宛如盆景积木;靛蓝色的亚加华河,像一条玉带似的在谷底逶迤流过,停泊着的长长火车,好像巨蟒摆尾卧歇在水旁青草上。两边兀立的峦峰,枫浪翻腾,层层叠叠,像是一幅巨大的壁画。日光之下,山谷中云蒸霞蔚,光怪陆离,犹如置身于童幻世界。面对着这个全加拿大最漂亮、最大的枫林区,我们感到如醉如痴。

人们在山间盘桓寻秘,中秋枫景,令人着迷,就连一虫一叶,一草一石,都仿佛充满了诗情画意,让人每每不忍离去。同时也触发了我的好奇深思,再一次发问:枫叶为什么这么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记得以前学医预科生物课上讲,秋季时植物细胞中的叶绿素逐渐分解,花青素合成增加,叶片遂呈现赭红色,引发了枫树林的全面“赤化”。那时年少,“知其一”后便浅尝辄止,不再细究索求了。现今走南闯北,历经了世事沧桑、人生已“不惑”、“知天命”,便不由地质疑起这说法的可信度来,欲“知其二”:那么到底是谁造出这生物钟、把它放进植物的基因之内,让其定时拉响色变的无声警铃?为何巧妙搭配着诸多的气象、海拔、纬度、日照、湿度等因素,精确无误地调节着它规律变迁、千万年来一成不变?不是一个简单的“色素沉着”了得。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一个时辰骤然就过去了,人们在集合哨子声中意犹未尽地回到车厢,列车两点钟按时启程返航,峡谷重新恢复了宁静。我们坐靠在软座上休息,同时欣赏着荧屏般的窗外景色,回味刚才的登峰远足不过是赏枫的“半部高潮”,现在仍有184公里的回程给人一路观看呢。由此算起来这车的时速还不满五十公里,目的就是让人阅览景致而不是单纯赶路。

由于下午的光线有别于上午,所以晒出造就的景色也殊异,叫人观而不厌,赏而不倦,并没啥“似曾相识”的感觉与遗憾。我兴致丝毫未减,望着不停掠过的七彩缤纷的倩叶,心中仍在琢磨着方才的“学术假说”。我觉得这些“稍呈即逝”的红彤彤的树叶,好似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从而迸发出剩余的全部生命火花,进行最后的奋力一搏,秀出灿烂绚丽的余晖本色,给世间留下最美、最深的一记印像,颇有点像我在临床上常见的濒死患者的“回光返照”,不免有点令人辛酸叹息。

不过“落叶归根”,铺山盖地腐烂成泥,化作了肥料,其精华被曾支持育出它的树根吸收,等于“反哺、跪乳”着母本,来春以后树干更粗更茁壮,又是一树的繁枝茂叶如华盖伞张,蓬蓬勃勃,郁郁葱葱,春华秋实,轮回的生命重新装点打扮着江山。可见叶子的悲壮谢幕并不是生命的完结,而是舞间的暂时休憩,换帷预备下场的精彩出演。

地球万物生生不息,物质毋灭,原来就是这般地在植物身上无声体现着。我还联想到了三文鱼:它们在大洋中漫游迁徙成千上万里,最终总能准确定位回到自个出生的母亲河,溯流而上“跃龙门”,执着地“返祖”产卵繁殖后代。生命的延续,物种的保持,也如此这般地在动物身上无息彰显著。

“睹物伤情”,或许发人“黛玉葬花”之忧思,其实大可不必联系自身。上苍赐给自然界各种生存方式,它们都依着天定的生命轨迹自动运行,这就是它们的正常。人类也不例外,学习、实践了漫长一生,“厚积”了累累硕果,随着逝世而白白凋零了岂不是很大的浪费?故我坚信必不至于一场徒劳,肯定会在另一个天地“薄发”续用;不是“昙花一现”,而是永不凋谢,保持着人生最成熟、辉煌的状态经久不再衰。

今次赏枫所见到的这些“低等”生物的自然法则,便是给心有灵犀者这方面的小小暗示,激励我们从中悟出个中奥秘,触景萌生另类情。因此就无须为有朝一日人人必须面对的生离死别而恐惧、悲恸,那不过是换了个人生跑道、改了个生命气息存留的方式而已,正如同这变幻的枫叶所预表给人的一理。这也算是我此次旅游的彻悟之一吧。

收藏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