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为何有磁石般的吸引力
2007-12-19 00:00:51
来源:星星生活

(星星生活特稿/作者:点心)小的时候,我一直不大相信营造气氛这回事情,比如一到运动会的时候就是那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而结婚就要锣鼓喧天,在我那无知因而狂妄的世界里,我觉得快乐和悲伤本身就足以震撼周围的人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去费力去经营什么。

事过境迁,又或许是因为痴长了几岁的缘故,再不就是毕业后四处为家的生活,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逐渐迷恋上了那些与气氛有关的道具,比如音乐,食品,装饰物等等,或许让我着迷的不是它们本身,而是和它们联系起来的一切美好的记忆,不知不觉就触动了我,让我从心底里发出最甜美的微笑。

当年在北京的时候,一到春节临近的时候,我就开始坐不住了。还记得那时回去的卧铺票特别难买,总是担心万一买不到怎么办?那时的中国,印象中已经没有什么年味了。商场里没有什么和新年有关的音乐,虽然来往的都是买年货的人。禁鞭更使得大年夜变得除了看春节联欢晚会外,就再没有别的盼头了,至于舞狮,扭秧歌,更是要费力寻找。

可是故乡,那最甜蜜的故乡,却永远对我有着磁石一般的吸引力,一到年关临近,我就恨不能陡然生出一对翅膀,一振翅就到了家。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家,亲爱的爸爸正在炉子旁边笑眯眯地煎我最爱吃的磁巴鱼,而妈妈则一早就去了市场,为的是买到最好的菜蔬,用最朴素的方法来表达对我的思念。我总是会问他们:想我吗?他们也总是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回答,想呀,尤其是顽皮的爸爸,总要加上一句,想得昨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去新加坡后,生活变得异常忙碌,如果不是商场里连续不断的祝福新年的音乐响起,和“老曾记”门口入长龙一样的等候买肉干的人流,我真不知道原来匆匆又是一年了。

新加坡的华人虽然也是中国人,可因为没有经过“破四旧”,且离开中国已久,他们对家乡的思念,很自然地用保留传统的方式表现了出来。又加上早期去新加坡的人,主要是广东福建沿海一带,他们的文化自然又是和我这长期生长在内地的人不同,更别说隔着百年的距离了。

东方文化是浸在我的骨头里了,它就象稀饭就榨菜丝一样让我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所以当“恭喜你呀,恭喜你”的新年音乐一响起,那埋藏已久的喜悦一下子就被这欢快的音乐带出来。老字号的人流更让这份感染加深,还有那些专门为新年而制的各式点心,虾卷,腰果酥,怎不让我食指大动,动心又动手?!

除出这些之外,我还见到了不一样的文化。沿海一带,讲究风水,固而新年之际,买一盆风水竹最是要紧。那碧绿的植物扭来扭去,最代表了大家把坏运转走,把好运转到新的一年来的企盼。和这相关的还有捞鱼生,只指望捞得来年风生水起,那时候,要在初七(人日)这天在餐馆订到捞鱼生的桌子,真是要赶早呀。 听到人们一边捞,一边大声叫:“捞啊,捞啊,发啊,发啊!”我就会发出快活的微笑,为这份未经历过的陌生的文化,为这份同根同族的理解而感动。

对于我们那些不能回家过年的人来说,最重要的却不是来年的发,而是初一大早的打电话给父母拜年。那时和人合租房子,房东不大喜欢我们用她的电话,所以我一定要在初一早起,到楼下的共用电话去和不在身边的父母一吐思念之情。而周围的音乐声,舞狮子的锣鼓声,混合在新年食物的香味里,真是再完美不过地烘托了新年的喜庆和我那诉不尽的思乡之情,原来气氛真是要营造的。至今我听到那些熟悉的音乐,还是会一下子记忆被拉回到当年……

离开新加坡后,我们先后在加拿大和美国庆祝节日。因为同是北美,同是说英语的国家,加之又是紧邻的缘故,这两个国家庆祝节日的方式也大体相同。

常常是在十一月底进入HOLIDAY SEASON的时候,音乐台就开始24小时不停地播放关于圣诞的歌曲,进入大小商场后,更是快乐的节奏不断,声音不见得大,在喧闹的人群中,音乐变得若有若无,可是歌声里的铃铛声,快乐地等待节日来临的人声却无疑在催促着人们:“快买,快买!”

我不是土生土长在此地,因而它庆祝圣诞的食物绝对引不起我的兴趣,那些甜得发腻的巧克力,那种特为庆祝圣诞而烤的上面有红绿丝的布丁,更别说那肉质一点都不细腻的火鸡了。不过也正因此,我才有的时间和经历放在音乐中所宣泄的气氛中去。

东西文化虽然不同,可到节日要团聚的念头倒是一致的。人性使得欢乐要分享才会加倍,而痛苦也因了分担而减轻。

通常圣诞节的歌曲的歌曲有几个部分,哄小孩子的,要他们乖一点,圣诞老人才会送礼物来,对于那些毛孩子来说,你若过早地告诉他们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这回事情,实在是很残忍的。所以到了圣诞节的时候,大街小巷就齐心合力地来骗小孩子,借以换得那如天籁之音的孩子们的笑声。

既然节日是团聚的日子,团聚也就成了主题。I Will be Home for Christmas,还有拥有世界上最伤感的声音的Caren Carpenter缓缓唱出”No Matter how for You are”的时候,是的,You can Count on me, 我发誓一定赶回来和你,我最亲爱的人一起过圣诞节。这一类的歌曲让我想家,有一种要落泪的感觉。我们不过是俗人,为着世俗的生活而从年头到年尾的奔走,固然我们明白尘俗的爱在乎的不过是曾经拥有,一刻灿烂就要走,可是我们还是不顾一切地追索着,哪怕只是那一刻,也宁愿用那瞬间燃烧的温暖,陪伴着我们只到下次见面的时候……

圣诞节没有白雪是会让人遗憾的吧?我的同事就说,我不在乎别的时间,可至少在圣诞夜里,有一场白雪无声地落在月光下的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平安夜就让我有这种雪落无声的感觉,在那种平安,代表圣洁的白雪的环抱下,我们放心地睡去,浮燥贪婪的心也变得异常平和与满足。

以前在加拿大的时候,一听到”LET IT SNOW”,就让我气不打一处来!都下成这样了你还下呀?!好象扫雪的辛苦和开车的紧张都是他唱来的。如今远在加州,除出担心还在加拿大的亲人和朋友外,还真是有点不知人间疾苦的轻松,下吧,下吧,反正我不用担心扫雪了……

真是什么少什么就稀罕。如果你问这里的人圣诞节去哪里,百分之八十要出去的人都是滑雪,我本来也要凑个热闹,倒是先生给我及时当头棒喝:“你还没有滑够啊?”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寒冷的加拿大,尤其是看到加拿大今年冬天异常寒冷的消息,寒气简直顺着电源线那头就传了过来。

地球在宇宙里很小,思念在繁忙而快节奏的生活中渐渐被遗忘,可是在这被节日的气氛带出来的思乡之情里,团聚的念头变得如此鲜活,而我们的距离也变得永远无法到达般的遥远,这载我的车也似乎永远去不到回家的路上。

我的台湾朋友说,每年她都要回去过年,因为那里才有年的味道。她问我,你不想家吗?我笑着摇摇头,可是心里的泪却慢慢地流了下来。路途的遥远,倒时差的辛苦,更主要的是经济上的压力,让我始终把对家的思念埋在心的最里面。可是我却无时不刻地在想家,就象他们无时不刻在想我一样。

我们头顶的是一样的月光,却脚踏在相隔万里的不同的半球上。纵然是诉说着同样的心情,无需再上层楼,只剩欲说还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想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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