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意外
2008-07-03 08:59:55
来源:星星生活

“梆!梆!梆!噗!”……“Oh shit!”

它就这样无奈的跟半截鸭脖子一起躺在案板上,尴尬的望着我,那神情仿佛在说:“哥们儿你太二了,既然今天要给我来这么一下子,昨儿何必费那劲修理我?”

我把它拿起来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该如何跟它交流,最后,我把它丢进身边的垃圾桶。

它是我刚从左手食指上剁下来的一块带着肉的指甲。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案板上无情的剁着一只多情的鸭子,鸭脖子剁到一半的时候稍微滚动了一下,我便觉得不够完美,左手就下意识的过去拨乱反正,哪曾想,我的左右手不归同一个神经系统管,左手伸过去的时候,右手还在很有节奏的一段段剁下来……

血起初还有些犹豫,当发现真的毫无阻拦时,便肆无忌惮的从伤口处流出来,并争先恐后的滴落下去,在地砖上敲出一朵朵血花。

我去洗手池那里扯下一段擦手纸拿在右手里胡乱叠了叠按在伤口上,去前台找老板娘要急救包。

“哎哟,那个包包开业的时候我还看到的呢,不知道被他们放到哪里去了,等会儿我帮你找找吧。”

“等会儿?!等会儿我就贫血了!”我嘟囔着一脚踹开后门走出去。

没戴太阳镜,温哥华正午的阳光歇斯底里的炙烤着一切,我眯缝着眼睛,朝可能会有药店的方向走去。左手食指开始有潮湿的感觉,我低头看了看,血像一群在雪地里疯跑的孩子,飞快地在白色的纸上蔓延开去。我把纸重新叠了叠,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重新按到伤口上。

我边走边打电话给一个对这一片儿很熟的朋友,问她这附近哪儿有药店。

“百宝店旁边?……你确定?……好,我去看看。”

几分钟后,我再次拨通她的电话。

“喂!!百宝店旁边儿是家修脚的!……嗯?又百家店了?……靠,你有点儿准儿好不好?你想让我的血染遍Richmond啊?!……行,那我过去看看,回头再说。”

百家店其实是一个购物广场,里面有很多小商店小餐馆,我转了转,很快找到一家中药店,买了云南白药和绷带,又去另一家西药店找酒精棉,医用胶布和邦迪。

“Hello,你好。”柜台内的一个女孩微笑着招呼我。

本来我的注意力在柜台上,听到她跟我说话,便转头看着她点点头。谁知这一看,我就呆了――这样的美女居然在药店打工!这女孩身高大概163,身材窈窕,从腰部到臀部的过渡非常优美自然,长发及肩,瓜子脸,眼睛很大,浅麦色的皮肤,看人的时候有那么点儿矜持的劲儿,加上胸前那条似有若无的小沟,我感到我伤口处的血忽的喷射起来。

长出一口气,摆出一副“美女于我何用哉”的姿态说明来意。

“邦迪要防水的吗?”“嗯。”

“好的稍等。”“谢谢。”

她一边从货柜上拿出我要的东西,一边偷眼打量我。我知道我并不是很帅的哥,她如此注意我自然另有原因――我剃着光头,面相凶狠,眼神不善,胡子在下巴上修成一条竖线,身穿黑色紧身T-恤,左手捏着一团血迹斑斑的纸夹在右腋下跑来买外伤用药,她八成认为我是帮派成员,刚给大哥办完事儿。

付了钱,我抓过小塑料袋转身就走,想找个僻静地方赶紧处理一下。

“Wait!”她喊住我。我站住脚,转身看着她仰起眉毛,意思是“啥事儿?”

“还流血吗?”她咬着嘴唇。“很澎湃。”我点点头。

“嗯……我来给你包一下吧。”“啊,谢谢,不用了。”嘴上虽这么说,人却站在那里死活不走。

她看出我虚伪的矜持,笑着望着我微微歪了歪头。我决定让她给我包扎,因为我感觉到伤口再次飚血。

说实话,那处玉米粒大小的伤口样子挺}人,何况还有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怕她看了受不了。但伤在左手食指,自己单手处理伤口很不方便,何况对方还那么漂亮,我心一横,用右手拿掉纸团,把左手伸过去。她隔着柜台轻轻接过我的手,一股温柔的感觉电光火石般传遍我全身,伤口的血汩汩的流出来,我赶紧把酒精棉盒子抠开,拿出一包递给她,她接过去撕开,小心的捏出酒精棉,看了我一眼,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开整吧。

酒精刺激伤口的疼痛把余兴未尽的温柔感觉一下次驱散了,我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然后发觉失态,忙抿住嘴,把气轻轻的从鼻孔呼出来。

“很疼吧?”她抬头看着我。

“小场面。”我笑笑。

当她开始清理伤口的时候,我才知道,刚才那一下子的确是小场面。伤口比皮肤表面不知要敏感多少倍,她酒精棉一下下的擦着伤口处半凝固的血,看她那意思,一定要擦的一点儿不剩才行,我倒宁愿她直接上药算了。

我只好转移注意力,办法是不时地偷偷瞄几眼那条小沟。

“血怎么都一直流个不停呢?”她一边擦一遍说。“因为我还活着。”看小沟太伤身体,我转而看她的脸。

终于,她开始往伤口上倒云南白药,灰色的药面在食指尖堆起一座小山,她咬着嘴唇望着那座小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用邦迪把指尖裹住,再用绷带包几层,最后用胶布固定一下就行了。”敢情她是拿我练手啊。好好的一根手指头,被她缠的像根没长开的茄子。

“你们大陆的男生都好勇敢哦,你是大陆的对吧?”她一边说一边收拾柜台上的包装纸。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陆的?”“嗯……不知道,就是感觉你是。”

我笑着点点头,冲她举了举粗了好几圈的食指,“我得走了,店里还忙着呢,谢谢啦。”

“嗯,不会啊。”她俏皮的挥挥手。

包扎过的伤口处随着心跳一蹿一蹿的疼,疼得让你想要发狂,我平端着左胳膊(因为我发现垂着胳膊伤口会胀痛)重新来到阳光耀眼的大街上,却还是忘不了那姑娘。

回到店里,我把两份收据丢给老板娘,到后厨找出一只橡胶手套戴在左手上继续做事。

伤在指尖是件麻烦的事情,尤其是食指,因为无论你做什么事情几乎都要频繁的碰到伤处。我做菜的效率明显降低了,年纪大我一倍的梁师傅让我慢慢来,不要着急,有他呢。

“小李你看,这是什么?”老板拿着一片墨鱼鞘给我看,“你下次再受伤就可以把这个弄碎撒到伤口上。”

“下次?!下次该轮到你了!”

说完,我不由自主地闻了闻左手上残留的香味,忙改口。

“下次还是我来吧。”

专栏作者:李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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