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专稿/作者：点心）半个多世纪以来，美国政府虽然一直致力于消灭种族歧视，甚至选了黑人来做他们的总统，然而种族歧视从来没有真正地消亡过。4月26日，王立山枪杀印度裔前同事的行为，在华人圈中引起一圈圈的涟漪，种族歧视这个移民永远的痛，再一次成为大家争议的中心。

撇开歧视问题不谈，让我据现有资料对王立山案进行一个简单的回访和分析。王立山曾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九五年来美深造，后辗转在Kingsbrook Jewish Medical Center做实习住院医生，在该院做住院医生期间，因不满上司图尔的种族歧视，在不肯接受工会调停的情况下，于离实习期满半年时被解雇。王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才七岁，妻子似乎无工作。

从这些消息可以看出两个问题，分别来自医院和王自身。据王所说，医院存在很多问题，包括医生护士联手欺骗，相互袒护，甚至窜改病历，置病患福祉于不顾，他曾不断向主管提出抗议，遭到不停的歧视与报复，最后被院方解职。虽然这些来自王的说法尚未得到院方的证实，但从我所知道的情况看，王所说的这一切，完全有可能是事实。

就我个人的工作经历来说，工作过的几家老人院，还不是正规的医院，也同样存在着对病人死亡原因粉饰太平的情况，至于给病人吃安定的药，让他们长时间睡觉，则更是司空见惯，病人家属虽提出异议，院方却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遮盖。

至于医院，拿我朋友最近手术的经历来说，也同样存在问题。他选择的是号称世界上最好的医院，斯坦福医院。他在周五晚上阑尾炎发作，急诊去医院被诊断为前列腺炎，周六早上办好出院手续要走的时候，被接班的医生拦住，判定是阑尾炎，结果做检查后发现阑尾已经断裂，再不手术，就有生命危险。

斯坦福是好医院不假，它的实习医生很多也是个不争的事实。所以王所提到的医院的问题，其实不仅仅是他曾供职的医院存在的问题，而是很多医疗系统的都有的诟病。他要么选择离开，要么就同流合污，并没有太多其它可能。

除了工作本身的压力，王还面临着身份压力。美国同加拿大不同，身份很难拿，需要在移民局排队是一个原因，工作变动是另一个原因。如果公司倒闭或者中间调换工作，所有的都作废，你又要从最后一个排起，所以在美华人十几年还拿不到绿卡，在湾区并不奇怪。我所持的是加拿大护照还好，美国留不住可以回去，可是那些直接到美国的人就没有那么多退路。

王的精神应该是长期处于巨大压力下的，可是还没有严重到精神有病。然而工会要他承认精神有问题就续聘，却透出了工会掩藏的问题：如果一个真有精神病的医生，却还留在医院工作，那不是对病人最大的威胁吗？工会这样做，不是觉得他没有病，就是自身条件差招不到好医生，于是拿病人的生命开刀。从这种情况看，王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可是得不到院方赏识，家里负担又重，自然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撇开王的问题不谈，再看看他的家庭情况。王有三个孩子，妻子身体不好，所以王是家庭支柱。我真的很佩服美国妇女的经济独立，她们在丈夫经济来源受到影响的时候，马上出去工作来减轻家庭经济压力。美国夫妻看起来和谐的两性关系，那是因为经济独立，而有些中国夫妻就容易剑拔弩张，因为老公没有自己希望的那么有出息。

王立山固然是凶手，他的前同事图尔也存在问题。硅谷印度人极多，他们重视教育。有些印度人彪悍凶猛不好相处，很懂得争取权利，任何地方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而有些中国人却是安静沉默，如果被印度人抢先了，又觉得委屈不平。

有这样的不满，无外乎是因为大家都是移民，其他族裔和我们处同等地位，有什么理由在我之上呢？有了这样的敌对情绪，自然采取逃避甚至无声对抗的方式来解决办法。然而这在西方社会是不被接受的。权利要争取，如果自己不作声还要抱怨人家没听见，那只好继续被漠视了。

歧视在哪里都有，在自己人当中也有，可是对待歧视的反应却因肤色，以及当事人的具体情况而各有不同，这种不同的反应，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把愤怒化作子弹则更是不可取。王用八发子弹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完了，可是他的家人呢？

歧视不可能真正消亡，不平也是永远存在的，这不仅仅是第一代移民的问题，第二代第三代也无法完全改变这个现状。然而总有公义得以伸张的时候，这才是我们孜孜以求并为之努力的理想社会。

《肖申恩的救赎》当年输给《阿甘正传》，有一个原因是阿甘宣扬的是主旋律的美国精神，给人以向上的鼓舞，而肖申恩却是无奈的现实社会的黑色幽默，不同的是现实比电影要惨，现实社会里的肖申恩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要有点控制情绪的能力的。子弹不应该是发泄愤怒的唯一办法，痛定思痛，放下身段，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正道，也才是对歧视和不公的最好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