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生活记者 林枫）2004年9月7日上午，万通旅游公司几名导游按常规回公司缴交有关费用，结果发现公司大门深锁，门上玻璃贴着一张纸条：“致各位贵客：本分店将于九月七日（星期二）公司会议，休息半天，不便之处，尚祈见谅。万通旅游启。”几位导游看见这张纸条后仍没有异常的感觉，按其中的一位员工所说：“当时以为公司仅是开会研究经营对策，没感觉到公司会关门倒闭，但到了第二天，仍不见公司人员出现，开始感到情况不妙。”

对于万通旅游公司20位导游来说，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过完“劳动节”长周末后的这个星期，他们会“名不正、言不顺”地被公司遗弃，且找不到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为此他们展开了一系列为争取劳工权益的行动。

员工翻天覆地找股东

一位不愿意公开姓名的万通旅游导游在接受星星生活记者采访时说：“星期三那天，也就是公司关门的第二天，开始不断有公司的负面新闻传来，公司的导游聚集在一起，大家预感到情况不妙，特别是两位股东忽然消失，我们真的有些害怕，后来有人提议，不如找传媒联系，然后我们就联络报社。”

9月9日上午，星星生活记者在接到万通忽然关闭的消息后曾赶往士嘉堡总行及辖下三间位于士嘉堡、烈治文山市及密市的分行，所见均是大门紧闭，“万通”停业已是事实。

两位在万通旅游工作了数年的导游向记者证实：“我们于9月9中午到位于士嘉堡GLEN WATFORD DR 11A号商场二楼的万通旅游总部，目的是代表所有被欠薪的导游，与万通旅游的负责人严瑞昌及李家辉见面，希望能透过他们，取得一个承诺，以解决公司欠下员工薪酬的问题，可惜的是，总店仍旧如前两天那样大门紧闭，两位负责人的手机也转到留言状态，对此我们相当失望。

“到了下午，有消息传来，万通旅游的负责人李家辉先生将乘当天的航班离开多伦多，得到这个消息后，我们随即赶往机场，从下午十点开始等到凌晨，始终不见李先生的面，最后只好离去。到了第二天，也就是9月10日星期五，有熟知情况的朋友告诉我们，李先生确实已离开多伦多。”

作为万通旅游公司被欠薪的导游代表，两位先生很气愤地表示：“公司在一夜间忽然关门，且欠下员工近十万元的薪酬，无论怎样，作为公司的负责人，严先生和李先生都应给员工一个答复，我们只希望与公司共同商讨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共度艰难的办法，作为公司的股东，他们采取避而不见，甚至是逃匿远走的办法，这是很不负责，也是缺乏起码的职业道德，更对不起一大帮为万通拼杀的导游。”

高质导游曾是万通经营的名牌

关于多伦多万通旅游旅游公司的历史，要回到80年代中后期，万通旅游最初也是做些本地游团，后来慢慢向加东、海洋省份以及美国发展。据星星生活记者今年四月采访其时任万通旅游总经理的黄志辉先生介绍：“万通旅游在开办后不到两年，业务成比例增长，并陆续开设了四间分店，旅游品种不断增加，像添加了飞机团，包机到美国的佛罗里达、拉斯维加斯，之后还开设了中南美洲，如到古巴、墨西哥等。”

万通的导游也告诉星星生活记者：“公司前些年经济状况相当好，每年的旺季结束，公司都会请吃饭，有抽奖，有卡拉OK，还有抽奖机票，中秋节会派月饼，
过年会分年糕，风光无限，员工很安心工作。“

一位在万通从事多年导游工作的先生告诉记者：“本地行家都知道，泰安的酒店汽车，万通的导游，这是本地旅游业的特色之一。为什么说万通的导游质素好呢？随便举个例子，万通加东三日游，我们的导游会提供13套录影带给旅客在路上看，这种服务精神至今仍为万通之友所称颂。”

令众多导游愤愤不平的，是万通旅游之所以能从一家默默无闻的公司，发展成为本地三大旅行社之一，全赖一帮高质素的导游的拼搏。但大难临头，公司眼都不眨就将他们弃置，很令他们心寒与无助。

员工对公司财困早有所闻

万通经营出现危机，是在2001年的秋季。据黄志辉早前介绍，911给万通带来的打击，可用“惨重”两字来概括。“万通能够成规模，是经历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将基础建立起来的。911事件直接打击了旅游业，万通的业务量一下子急跌20%，这是难以承受的。虽然我们一方面在本地团上下功夫，比如开辟了横跨加东加西的长线旅游，以及拓展中南美洲的旅游项目，强化古巴游、墨西哥游的宣传，另方面，我们注重开发飞机团，比如欧洲游之类，目的是寻找新的市场空间，尽力降低‘美国因素’的影响，且每年投入达25万加元的广告费，但整个大形势不好，万通所遭遇的损失，始终无法挽回。”

本来，在911两年后，市场已逐步开始复苏，但去年一场SARS，致使旅游业再次步入了最艰难，也是最“惨”的一年。黄志辉承认：“911事件已使旅游业伤了元气，岂知这场SARS更疯狂，加上多伦多又是北美病发源点，收入再跌20%，旅行社已被逼到无路可行的地步。”

关于公司的财政困境，员工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两位万通旅游的导游告诉记者，踏入2004年，有许多信息表明，万通旅游已到了举步艰难的状况。比如说万通的三位股东中有一位已抽身退出；某股东去年尾还四处问员工借钱，两名资深导游为此还借了三万元给他。还有就是出团率，去年七月旺季开始时，加东三日团每天还能开出两辆旅游巴士，今年每天勉强开出一辆车；加西游去年一星期也能开出三个汽车团加一个飞机团，但今年只能开出两个汽车团，这些景况导游心里都是清楚的。

在小费收入方面，以前的作法是小费由司机与导游两人分，从2001年未开始，由于客源不够，公司遂参与小费分成，比如加东三日团，开始是按人头计象征性地收5元，后来逐步加到10元、15元……公司到了要从导游和司机嘴里抢食，可见公司的经营状况到了何种地步。

一位在万通工作多年的导游对记者说：“今年年初我们就听到许多对万通不利的消息，外面一些同行也提醒我们，小心老板匿走。那时公司还欠我们前个年度的底薪没给，虽然我们也清楚公司的财政状况不怎么好，不过，抱着同舟共济的思想，我们总是从良好的愿望出发，希望公司能带领我们走过难关。”

这位导游还告诉记者，万通以前多数租SINTON旅游巴士公司的车，阵容相当整齐庞大。但今年始，可能是经费周转问题，公司改变了以前的做法，不是固定租一间公司的汽车，而是不断换公司，汽车各种形状都有，条件很差，那怕没有录影设备也不在乎。而汽车出租公司对万通的经济困况也略有所闻，纷纷要求先付钱再出车。所以万通的导游每天出团，都会带着租车支票上车，这种状况是以前所没有的。有消息说，万通旅游公司目前欠下SINTON公司大概30万元的租车费。

李家辉声泪俱下誓言不欠薪

据星网记者了解，万通旅游公司约有20位导游，在万通关门后，其中有9位导游已到安省劳工厅寻求协助，希望能追讨公司欠下的6万多薪酬。而一位知情者更向记者透露：以他粗略估计，除却他们9人外，其他导游同样被公司欠薪，总数估计达10万元。这部分钱主要体现为公司去年八月以来欠发给导游的底薪。

令人困惑的，既然万通真如导游们所说的长时间拖欠员工薪酬，为什么早不去争取，偏要等到公司关门倒闭才起来反抗呢？就此万通旅游的导游告诉记者，旅游公司有这样的惯例，即导游的薪酬分底薪＋小费，底薪一般按60元/出车日计算，此部分收入约占员工收入的1/5。

万通的底薪发放方式是在每年的4月发放上个年度7月以前的底薪，而在旺季开季前（即6月）再将上个年度下半年的底薪发放完毕。

早在今年4月，身为公司负责人的李家辉在一次会议上曾向员工保证，2003年度的底薪将会在6月发放，他甚至还声泪俱下地敲着桌子说：“如果不是为你们，我何必要做得这样辛苦？”但到了6月份，导游们见公司没有发放的意思，就再次追问李，李家辉见此再次抛出美丽的诺言：等8月吧，到时公司会将2003、2004年一次清给你们，保证一毫也不会差你们的。”

导游们就是这样被李家辉拖入了积重难返的泥潭中，其中也有个别员工为此争取过。一份署名为“一群受雇主欺压的小羔羊”在给本报的传真说“……其中一导游丧事而问老板要回部分薪金也被拒……真是天无眼，希能帮忙寻求法律意见，追回血汗金钱。”

据记者了解，所谓“一导游丧事而问老板要回部分薪金”的事是某导游的外婆在香港去世，该导游问某负责人可否出去年的底薪让他买机票回香港奔丧，该负责人淡淡一笑地说：“你不用想。”

一位知情的导游告诉记者：“由这件事你可知他们的态度，本来是他们欠我们的钱，不是我们欠他们的钱，但是到头来，好像是我们欠他们什么似的。”

有位导游告诉记者：“其实我们也曾想过，每次上交小费给公司的时候，扣下一定数，作为公司发还去年的底薪给我们，但公司明确规定，绝对不允许这么做，如此我们只好遵守。”

导游们难抱一条心

星网于9月13日下午14点59分收到自称为“一群受雇主欺压的小羔羊”的传真还称：“万通旅游令我们一众导游及员工景况堪怜”，这份传真质疑万通旅游的倒闭是“有预谋、有计划地向客人、巴士公司、酒店、广告商等诈骗金钱。”，并透露原万通旅游某负责人已暗中转到另一间旅游公司工作。

在采访中，万通旅游的导游告诉记者，原万通旅游某负责人已暗中转到另一间旅游公司工作并非是空穴来风。他说早在9月9日（星期四）下午，原万通旅游的负责人出现在某旅游公司的高层管理会议上，据传将负责发展巴士团旅游业务。两位导游就此质疑，假若消息确凿，在万通刚关闭，员工生活无着落的时候，万通的负责人竟然可置公司与员工的前途不顾，人的良心哪去了？

不过，关于万通旅游某负责人到某公司负责巴士团的消息，很快就被有关方面否认了。

关于未来怎么办？受访问的万通导游均表现出一种茫然，因为按照惯例，导游们均属自雇人士，他们虽然也向劳工厅求助，至于他们能否获得帮助，完全没有信心。故员工们希望能集合力量，以谘询法律界人士意见。

几名员工代表也坦言：在20位导游中，确实也有人主张“认命”的。觉得要公司偿还欠薪似乎很难，他们甚至还劝告几位代表“算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尽”。

而另一方面，一位受访者告诉记者：“原万通某负责人也在拉原来的导游加入其东山再起的队伍，前提是以前的钱不会再给还，有些同事事实已接受了这个邀请。”

还有一位万通导游告诉记者：9月13日（星期一）中午，他曾接到一匿名电话，对方自称是万通旅游的严瑞昌，他要求该名导游通知所有导游于下午5点钟到某律师楼开会，由于该导游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所以没有前往。据他后来了解，当天有5位员工如约前往，严瑞昌在一名律师的陪同下与5位导游见面，其时严先生没有发言，律师告诉与会员工：因为万通公司与他们的关系属于外判型，现在公司亏蚀，所以他们（指导游）没有钱收。

星星生活记者在获悉此消息后即致电给该律师期待能获得更准确的定义，但该律师的助理在征求了律师意见后表示不接受采访。

“万通事件”已发生了一个多星期，未来的路怎么走，负责代表万通旅游导游争权益的一位代表告诉星星生活记者：我们知道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但是无论怎么困难，我们都会走下去，希望社会各方面能给我们更多的支持与帮助。

“万通事件”的后遗影响

就万通关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内人士分析道：“万通关闭的原因，有大环境的，也有公司本身的。

“所谓大环境，是自2001年以来，本地旅游业饱受911以及SARS事件的双重打击，景况相当不堪，而万通此番关闭并不是个孤立的事情，之前比如象2001年12月11日宣布倒闭的永高旅游集团就是一个例子。可以说，自911和SARS事件以来，多伦多华人旅游业经营仍未能走出疗伤阶段，加上同行之间竞争的激烈化，每间公司都面临着出局的危险。

“而从公司内部管理看，在激烈动荡的形势下，公司假若不能重新整合资金，通过良好的公司化管理，开辟旅游新品种，而仅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或以大幅降低价格抢市场，甚至还从员工碗里抢食，这种被动的、违反市场操作规则的经营模式，最终必将公司带入恶性循环的恶梦中，所以万通关闭是必然的事情。”

关于“万通事件”对本地市场的影响，从目前来看，万通关闭事件在一定时间内确实会影响旅游业的公信力。911之后，先有永高旅游集团，这次再到万通旅游关闭，旅游业所经受的震荡不少。而要彻底医治这种震荡所带来的内伤，清除瘀血，唯一的办法是行内各企业间放下成见，杜绝恶性竞争，通过提高经营水平，在共同营造一个良性市场的同时，树立一个良好的经营形象，这是让顾客对本地业界重整信心的唯一良方，这也是本地旅游业走出阴霾的根本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