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与姐姐相聚
2017-01-09 18:32:43
来源:星星生活


(图:姐姐在唱歌)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华磊)回国返加已经一个多月了,《八月桂花遍地开》这首歌曲总是在耳边回响,不是我对这首红歌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我多爱好音乐;我知道,是我想姐姐了。那个刻写在我脑中,姐姐在社区合唱团里唱歌的情景,又鲜活了。

姐姐快八十岁了。近两年陆续地把两个髋关节换成人工的,恢复的还不错。回国前,我准备带姐姐去那玲珑水润的杨州游玩,甚至于连旅游的功课我都已做好,带姐姐去看那杨柳依依的瘦西湖、古运河,去名店共和春、富春或冶春,品尝那晶莹剔透、楚楚动人的五丁包子、蟹黄汤包、翡翠烧卖、千层油糕……

姐夫去世多年,姐姐还住在合肥老工厂职工宿舍楼里的一套旧房子里。两个在合肥的女儿都事业有成,要她搬去和她们同住,但姐姐舍不得老窝。和姐姐见面后提起我的旅游计划,谁知被她否定。理由是年纪大了,还是待在家里好。连在巴黎已闯出一片天地的小女儿要她去那里,她都不想去(去过了)。再说在合肥还要经常参加了一些活动,这天就有社区合唱团活动。我灵机一动,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姐姐的日常活动吧。

合肥包河区曙光社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街上。一间教室大小的活动室里,有一个讲台,下面坐着二十多个老人。一个看上去很有文艺范儿的中年男子,挥动双臂,很有激情地指挥着大家练唱。有时还让大家站起来,表演了一遍又一遍男女轮唱,水平之高让我为之一震。休息时,老姐向周围的歌友介绍了我这个来自加拿大的老弟,不乏有几分自豪。而我在心底里却羡慕着这些老人多彩的生活。

活动室的附近有一块不大的居民休闲场地,彩砖地面上固定着几张靠椅,几位老人在看报或聊天,还有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几个孩子在一组锻炼器具上嬉闹,让这里多了些生气。场地一端是三株高大的桂花树,树冠大得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盛开的桂花挂满枝头,金色灿烂。清风拂过,一朵朵桂花从树上缓缓飘落,洒满一地。浓郁的桂花清香在“八月桂花遍地开”的歌声中更让我陶醉。一位身着藏青色制服的年轻俊俏的女士,手拿一种长把的工具,在地上拾捡为数不多的垃圾,制服臂章上写着“中国城管” ——让我对“城管”有了新的认识,得知“城管”还有这种责任。

回家的路上,姐姐带我去一家超市买肉买菜,又在楼下的一家小店里买了一瓶“雪花”啤酒。到家后,姐姐很快就弄了三四个家常菜,又用早已炖好、浓香四溢的鸡汤给我下了碗面。真让我酒饱饭足,真是觉得比哪家餐馆都好。

回国相聚聊天时,我和姐姐一起回忆童年,让我搞清了不少事……

我排行老二,姐姐比我整整大了六岁。我和姐姐都出生在战火纷飞的抗日战争年代。抗战爆发后,姐姐出生。接着,在水利部门搞技术的父亲,随当时的机关撤退到了大西南。母亲多年后,带着四五岁的姐姐,穿敌占区、过封锁线、跋山涉水、历尽艰辛,千里迢迢从家乡山东到贵州与父亲团聚。母亲曾多次回忆过在老家山东和南下途中遭遇过日本兵险象环生的情景。

抗战胜利的前一年初,“猴”年来临前夕,我出生在贵州思南。该县位于梵净山西侧,武陵山腹地,乌江斜贯而过。我们家就在滚滚奔腾的乌江边。母亲日后总是带着不无後怕的口气,常常念叨:一次姐姐背着我在江边玩,一不小心摔倒了,我们差点一起滚下去,被江水吞没。

姐姐的小名叫“爱立”,当时女孩叫这个名字还是满时髦的。我的小名叫“得立”,那是因为家里得到了男孩。但姐姐从未叫过我的正式小名,而随那里当地人的习惯,叫我“毛毛”,后来母亲也这么叫。岁月匆匆,如今,世上能叫我“毛毛”的,就只有姐姐一个人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为纪念这一伟大时刻,我们家照了一张四人的全家福,姐姐头顶蝴蝶结,露出灿烂的微笑,母亲抱着我,肚里已怀着弟弟。照片上写着“抗战胜利日摄于黔东思南工次”。 “黔东”是指贵州东部,“工次”不知是地名,还是单位或部门的缩写。不久我们家搬到四川彭水(现属重庆)。弟弟诞生在那里,小名叫“胜立”,含义不言而喻。

接下去的四五年,我们家从西南到华东,从安徽到江西,再到江苏,一直动荡着,这段时间姐姐已是上学年龄,不知转过多少次学。1949年新中国成立,我家正在江西,恰遇特大洪水。父亲工作在抗洪第一线参与指挥,曾被当时的解放军军代表誉为“真正的工程师”。在江西,母亲有了妹妹。她诞生后,得小名“洪立”,因南昌的别名是洪城。

不久,新政府接管父亲所在单位的物资,用船从长江运往南京。我们一家随船而行。在安徽安庆,父亲带着我和弟弟上岸买凉席时,国民党的飞机对江面轰炸,企图阻止这些物资落在共产党手中。轰炸草草从事,在船上的母亲她们死里逃世,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国家成立了治淮委员会,父亲到任安徽治淮。母亲带着我们姊妹四个定居南京。我们家就住在母亲任教的三牌楼小学对面。记得妹妹很小时没有奶吃,就吃米糊。姐姐成了母亲得力的助手。家里没有自来水龙头,都是她和母亲从学校里,用桶抬水回家,倒在缸里的。星期天姐姐就和母亲到附近的井边去洗衣服。

几年后,我在南京二中上初一时,和姐姐同校,她已经上高三了。姐姐天天带着我上学,路上她见了同学,还蛮自豪的。在我的记忆里姐姐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父亲母亲也是。

日月如梭,暮然回首,不觉间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们都已成了爷爷、奶奶辈。但过去的时光真难忘,尤其是姐弟间那浓浓的手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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