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967年穿补丁鞋在北京天安门广场留影）

（星星生活专稿/作者：华磊）“哥，你裤子后面破了！”一天游完泳，路过妹妹家那里时，她惊奇告诉我。这是一条全棉防皱的咔叽长裤，说起来，还是上世纪末女儿在亚特兰大帮我买的名牌呢。这条米色的裤子尺码合身，穿着舒服，我开始一直作为上班或出客服。多年后有些旧了，才作为做家务或院子粗活的工作服。出门游泳也是穿的这件。一穿快20年了，也忘了应该常看看，才造成了这次“窘态”，好在是在妹妹家。

我是一个崇尚“简单生活”的人，一看到衣柜里挂的衣服，我发愁的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穿，而是“有的衣服一年都穿不到一次”，惦记着哪些该送去捐赠了。

我们这一代，一生所跨越的时代变迁，幅度有点大——抗日战争、政权更迭、改革开放，直到走出国门。在正值“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美好年代时，国家正是“三年大饥荒”前后。那时穿衣的原则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不要说没钱，就是有钱也买不成衣服，因为在合成纤维时代到来之前加上频临崩溃的国家经济，买棉织品是要“布票”的。

在最困难的年头，一年每人只发两市尺布票（三分之二米），只勉强够做一条短内裤。于是一些针织厂做起了“为民服务”的好事——可以分段的修补棉毛衫裤，收取的布票以“寸”计算。于是我们换了衫裤的上段，过些日子又要换下段——最后全换了，中间却是带接头的。

生活的磨练，让我们养成了节俭的习惯。笔者还保留着50年前穿着打补丁鞋的照片——文革中当“逍遥派”，在北京大街上正和现在的妻子“拍拖”，竟然穿着一双打补丁的鞋。那时衬衫也就只有一件——白天穿，晚上洗，早上就干了(北京干燥)。眼下穿破裤子倒是常见——不过人们是为了赶时髦，穿故意打磨，露出膝盖的裤子。

积习难改——生活好了，我依然有点像莫里哀喜剧《吝啬鬼》中的主人公阿巴贡一样。就说本文开始提到的这条裤子，我也没有当垃圾甩掉。晚上边看电视，边把它拆掉，剪开撕成布条。种番茄搭架子，用这些布条捆捆绑绑十分好用，秋天又用它捆绑树枝枯茎。从国内带来的全棉床单，中间磨花了，我要么撕成布条用，要么从中间剪开把两边缝起来，又能用上几年。不是舍不得花这个钱，总觉得应该物尽其用，减少资源的消耗。

现在，我们的下一代，不少人却似乎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已经不大会因为没衣服穿而去买衣服了。大多数人是为了漂亮时尚。在商业广告充斥屏幕，各种促销手段五花八门的今天，“买买买”已经成为不少人的一种习惯，或者成为逃避“亚历山大”的手段。“反正就穿一季，买个便宜的”已是是大多数人的思维方式。于是家里衣柜塞得满满，自己有多少衣服从未数过！

最近看到一篇《你穿的每一条牛仔裤都是在用生命买单！》的文章及其引发的讨论颇让我震动。文章由德语纪录片《牛仔裤的代价》说起，探求牛仔裤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大自然和人类为了这些便宜的货物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报道反映的不仅仅是牛仔裤污染的问题，而是低端消费品被过渡消费，导致社会资源，自然资源极大浪费的问题。

讨论中，广州新塘一家专门生产出口男装牛仔裤服装厂的老板说，“看过这《牛仔裤的代价》，内心确实不是滋味。整个行业都是这样，大家都为生计所迫，为成本所累，真的没办法。我们牛仔裤上的马骝工艺，就是通俗所说的磨白，就是磷酸混着高锰酸钾喷上去，还有其他的工艺，反正都是要用到大量的水。这两年国内也陆续在推广不用化学物品并且极少用水的激光设备来做这些工艺，但是高昂的价格和成本导致谁也用不起，还是只能是化学物品和水来处理。看看淘宝上那些三四十块钱包邮的牛仔裤，那些所谓的爆款，大家就知道这些牛仔裤怎么出来的了。要解决牛仔裤的污染问题，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社会问题非常复杂，环保问题就是一个切蛋糕的问题。中产阶级想要山清水秀，底层老百姓想要生存，现阶段这几乎是不和协调的矛盾。作为一个有责任心，有独立思考能力和良知的人，哪怕再有钱花不掉，也要把环保作为重要的考量，把尽可能省下的资源应该留给子孙后代生存用。如果你真有钱，你就应该去买那贵的，符合环保的东西。

环保问题在全球也是一个难题。25年前，有1700名顶尖科学家联合对人类发出了警告：“人类的活动已经对地球内部造成最严重、不可逆转的破坏，如果不加以制止，那么地球最终将无法再适合人类居住。”在25年之后的同一天，2017年11月，又有超过15000名科学家发出了“第二次警告”：为了防止更多的痛苦和更多物种的消失，人类必须采取更加环保的方式进行生产和商业活动。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们将来不及弥补现在的过错，人类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撇开环保的大道理不说，就是从个人角度，煞费苦心讲究奢华的日子也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快乐、最自由的。切不能为消费而消费——把消费变成理所当然的爱好和习惯。美的构成要素有很多，服饰、家具只是其中一部分；收拾得干净利落，举止得体大方，体态健康有活力更重要。

手表定理说：当一个人有一只表时，可以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当他同时拥有两只表时，却无法确定。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选择多了，非但让你体会不到快乐，反而让你丧失了判断的信心。太多的选择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可能让我们花费了过多的时间，还为选择的结果后悔。何不选择简单？

“人间有味是清欢”——返璞归真，让生命回归最舒适的状态吧！过去，我们勤俭过简单的生活是无可奈何，如今过这样的生活是出于为后代着想的高尚，也活出了自己的快乐。人生虽苦短，并非纵欲行乐为上，毕竟还有“诗与远方”。